查看完整版本: 南希北慶-【北宋大法官】《全文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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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28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3 11:05 PM 編輯

第0105章 開年大戲

  在除夕的前一天,那明媚的陽光,再度灑在這片大地上,冰雪融化,小草露出尖尖的小頭,引得無數人是欣喜若狂。

  如果年假就只能在家被老婆玩,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。

  親朋好友們開始互約著出門踏春。

  但是對於張斐他們而言,也就只能在家裡玩玩微操,將辦公桌從屋內搬到廊道上。

  如今可沒有電燈、玻璃,坐在屋內還是比較悶的。

  不管是張家,還是許家,完全就沒有過年的氛圍。

  期間那曹棟棟、馬小義倒是跑來,邀張斐出門春遊,以及約他元宵節去觀賞燈會,但卻都被張斐無情拒絕了。

  其實張斐也很想體會一下北宋的年節,但是他現在真的很趕時間,這事是不能拖的,主要是因為這涉及到王安石變法,而歷史上王安石也是在熙寧二年二月,正式啟動變法。

  他敢去起訴朝廷,主要還是有王安石變法的背景,缺了這背景,那成功的可能性,就非常渺茫了。

  在許家父女的相助下,可算是準備齊全了。

  正月二十。

  「非得明天就去嗎?」許遵略顯疑慮地說道。

  張斐問道:「恩公以為有何不妥嗎?」

  許遵道:「明日開封府才剛剛開門辦公,你就跑去告狀,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」

  他覺得這時機趕得有些欺人太甚。

  張斐笑道:「我是這麼想的,開門第一天就去,這樣才有足夠的噱頭,才會引得更多百姓的注意,越多百姓知道此事,對我越有利。」

  許遵稍稍點頭,「原來你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。」

  利用民心來打官司,張斐不是第一回用,而且正反他都用過,幫那曹棟棟打官司,他就是反其道而行,先積累仇恨,然後一個反轉,令大家對曹棟棟大為改觀。

  這方面的手段,許遵是自愧不如啊!

  不過許遵還是有些緊張,此案最最最最關鍵的,就是朝廷會不會讓張斐開這口。

  甚至可以說,只要朝廷允許張斐起訴,那就算是勝利。

  這也是最難的。

  咚咚咚!

  「三哥,那史家二郎來了。」屋外李四言道。

  張斐點點頭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
  許遵道:「你去吧!我正好將這些文案都看完。」

  這一回張斐可真是扎扎實實地去準備,光準備的文案,就足足有一大箱子。

  對於許遵而言,這就是一個寶庫。

  雖然上面的資料,全都是他提供的,但是其中的運用技巧,可真是令他眼花繚亂。

  ……

  「二叔,你快些起來。」

  「挺秀無能,令嫂嫂受苦了。」

  ……

  來到前院,就見到那史挺秀單膝跪拜在高文茵身前。

  張斐雙手背負,走了過去,眉頭一皺,老氣橫秋地言道:「怎麼?你認為我虧待了你嫂嫂?」

  「夫…夫君!」

  在史挺秀面前這麼稱呼張斐,高文茵還真是有些彆扭,「我二叔還小,不太懂事,夫君莫要與他一般見識。」

  說著,他又向史挺秀道:「二叔,此番全虧恩公相救,你快些拜謝恩公。」

  史挺秀見嫂嫂叫張斐夫君,也…也挺不是滋味的,雖然他事先就已經從馮南希口中得知,但親耳聽到又是另外回事,又向張斐抱拳一禮,「恩公大恩大德,史二沒齒難忘。」

  「舉手之勞罷了!」張斐輕描淡寫一笑,又問道:「明日就要去開封府了,你怕不怕?」

  史挺秀搖搖頭道:「恩公與我等素不相識,都願拔刀相助,我史二又何懼之有。」

  「很好!」

  張斐道:「你只需要記住一點,你只需要報上自己的名字,其餘的都不用說,無論他們說什麼。」

  史挺秀稍稍一愣,點點頭道:「是,我記住了。」

  「就這樣了。」

  張斐聳聳肩道:「我就不打擾你跟你嫂子敘舊了。」

  「啊?夫夫夫君。」高文茵是結結巴巴喊道。

  張斐回過神來,問道:「夫人還有事嗎?」

  高文茵擔憂道:「我二叔從未上過堂,不懂規矩,你能否多交代他一些。」

  張斐道:「我就是知道他沒有上過堂,所以才讓他不要說話,不說總不會錯的。」

  高文茵道:「那如果知府詢問?」

  張斐道:「反正自報家門就行,其餘一句都不要多說,剩下地就都交給我。夫人放心,他又不是主角。」

  史挺秀唯一的作用,就是給張斐一個理由去告狀。

  主角?

  高文茵和史挺秀相視一眼,等到張斐人都走了,二人才木訥地點點頭。

  ……

  熙寧二年,正月二十一。

  今日起,各個官衙將正式開門辦公。

  開封府門前,頭天上班的幾個衙差,也都無心工作,站在府衙門前,閒聊著過年的一些趣事。

  根據往年的經驗來看,頭三天,下面的衙役,基本上也沒啥事幹,因為也沒有哪個蠢貨會在頭天上班,就來給開封府添加麻煩。

  這點人情世故,大家都還是懂的。

  除非你給錢。

  那又得另說。

  幾人正聊得歡時,全然不知,一輛馬車已經悄然而至。

  直到馬車上下來二人時,他們才反應過來。

  「張三!」四個衙差異口同聲地高呼道。

  這帽子都差點豎了起來。

  「各位差哥好!在下在此跟各位差哥拜個晚年。」

  張斐是客客氣氣地拱手一禮。

  在他身旁還站著一個年輕漢子,正是那史家二郎,史挺秀。

  晦氣!

  這真的是晦氣!

  頭天上班就遇到這廝。

  真是陰魂不散。

  「張三,你…你來作甚?」其中一個衙差忐忑不安地問道。

  張斐左右看了看,笑道:「差哥說笑了,不告狀,我上這來幹麼,開封府乃是重地,我豈敢沒事亂闖。」

  你還知道開封府是重地啊!

  你就差沒當這是公共茅房了。

  「告狀?」

  那差哥都已經是怒不起來了,事苦苦哀求道:「我說張三,你還讓不讓人活,這上元佳節剛過,你就跑來告狀,你就不能等幾個月再來嘛。」

  史挺秀見那差哥說著說著,都快要哭了,不禁也十分納悶。

  這張三哥看著是人畜無害,平易近人,和藹可親,我們都還曾綁架過他,他也未跟我們置氣,你們為何這麼怕他?

  這完全顛覆了開封府差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。

  張斐報以歉意地微笑:「我等得了,但是這受害者等不了。」

  說著,他手旁邊地史挺秀一指。

  史挺秀抱拳道:「在下史挺秀。」

  僅此而已。

  不敢多說。

  「你…你今後千萬別落在我們手上。」

  差哥們也顧不得那麼多,是咬著後牙槽,赤裸裸地恐嚇。

  史挺秀有些慌。

  張斐卻是笑著點點頭道:「盡量!盡量!不過說不定很快就會落在你們手裡了。」

  那差哥見這廝一點也不害怕,於是衝著他叫嚷道:「你這回又是什麼事?」

  張斐伸手引向身邊的年輕漢子,「今日我是代表這位史二郎,起訴朝廷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四位差哥彷彿都沒有聽清楚,皆是一臉呆萌地看著張斐。

  「起訴朝廷!」張斐一字一頓地說道。

  四位差哥當即被嚇得面無血色。

  雙腿都在發顫。

  趕緊去通報。

  不要命的人是最可怕的。

  只能說你小子夠絕。

  算了!

  我們認輸了。

  此時,呂公著倒是不在府裡,今日他得去朝廷開會,留守的是通判李開。

  別看李開是個通判,但他得知張斐又來告狀時,神情與那幾位差哥是一模一樣,恨不得將此人碎屍萬段。

  真是太欺負人了。

  可是後來聽到是要狀告朝廷時,也嚇得是面無血色。

  趕緊將張斐叫來,詢問清楚。

  「你小子是瘋了嗎?」見到張斐,李開便是衝著他咆哮道。

  張斐卻是一本正經道:「回李通判的話,我沒有瘋,我是很理性的來告狀。」

  「告狀?告誰的狀?」李開問道。

  「朝廷。」

  「你還說你沒有瘋?」

  李開激動地手舞足蹈道:「你憑什麼狀告朝廷?」

  他都恨不得將張斐的腦袋給辟開,看看裡面是啥構造。

  張斐道:「因為朝廷忤逆了祖宗之法。」

  「你…你說什麼?」

  李開是不敢置信地看著張斐,過得半晌,他勃然大怒,「豈有此理,忤逆祖宗之法,豈是你一個珥筆能說得?來人啊!來人啊!給我將此逆賊拖下去,杖刑八十,關入大牢,聽後處置。」

  這回他真是忍不了了,民告官,這有先例,你若有理,他也認,但是狀告朝廷,這可沒有先例,而且這廝還拿祖宗之法來說事,這說不好可是謀逆之罪。

  這根本就不需要看什麼狀紙,打了再說。

  兩邊蠢蠢欲動,早就想揍張斐的衙差們,一聽到老大的吩咐,差點喜極而泣,是一擁而上,眨眼間,就將張斐五花大綁起來。

  速度之快,絕對可以打破開封府最快綁人記錄。

  人家張斐動都沒有動一下,可見他們多想揍這小子。

  你們這些混蛋,公報私仇。張斐只覺胳膊都快被他們給擰斷了,是齜牙咧嘴,但卻仍然擠出一絲微笑來,「李通判,休怪我沒有提醒你,我是以祖宗之法來狀告朝廷,你將我關入大牢,這無可厚非,但你若給我行刑,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,你打得是一個捍衛祖宗之法的人。」

  心裡到底是有些發虛,你們這些混蛋,要真敢打我屁股,我跟你們沒玩。石哥,光哥,我已經把自己給交代了,接下來就看你們得了,可別讓小弟失望啊!

  「你小子還敢威脅本官?」

  李開哼的一聲,指著張斐道:「今兒我還偏要打你一頓板子,給我拖下去。」

  幾個衙差欣喜若狂地將張斐和史挺秀給押了下去,彷彿得到了什麼賞賜。

  剛剛都還在說,可別落在咱手裡,不曾想,這麼快就靈驗了。

  蒼天吶!

  大地吶!

  這是哪位神仙姐姐在顯靈!

  這人剛押下去,李開趕忙向黃貴道:「你趕緊去吩咐一下,嚇嚇他就行了,可別真打了。」

  他也算是張斐的老熟人,這人每回都能石破天驚,但每回又都能出奇制勝,這回更誇張,直接搬出祖宗之法來。

  這板子要是打下去,萬一他又贏了,那這算不算是打在太祖太宗身上。

  這誰敢打啊!

  要打也急於這一時。

  黃貴走後,李開這才拿起那狀紙看了起來,看完之後,氣得將狀紙往桌上一拍,「這真是一個瘋子,不就一個衙前差役案嘛,犯得著狀告朝廷嗎?」

  如這種差役案,全國上下,真是多不勝數,他們開封府早已經是見慣不怪了。

  這真的是殺雞用龍頭鍘。

  李開無法理解。

  但他也不想想,那麼多差役案,又有幾個討回了公道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div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29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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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06章 狂徒張三

  「許娘子!夫人!」

  匆忙忙趕回張家的李四,是踉踉蹌蹌入得門來。

  「怎麼樣?」

  許芷倩立刻從廳中行去。

  李四大口喘著粗氣道:「許娘子,三哥和那史二郎被開封府給抓了。」

  隨後出來的高文茵剛好聽到這話,不禁覺得一陣頭暈目眩,險些跌倒,幸得那許芷倩眼疾手快,攙扶住高文茵,她淡定地向高文茵笑道:「夫人莫慌,此事也在我們的預計之中,放心,張三不會有事的,我現在就去找我爹爹。」

  許遵之前就預判,這極有可能會被開封府關押。

  這種事說不好就是重罪。

  高文茵雙手緊緊拽著許芷倩的衣袖,含淚哽咽道:「一切就拜託許娘子了……」

  「夫人無需言謝。」許芷倩趕忙打斷她的話,「我現在就去找我爹爹。」

  「哦,好,許娘子路上小心。」高文茵趕緊放開手來。

  ……

  此時此刻,呂公著正在刑部,與一干大法官們收拾去年留下的那一地雞毛,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許遵。

  而其中的主要的爭論,就是放開爭訟,還是收緊爭訟,亦或者規範爭訟。

  去年張斐的出現,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視,尤其是審刑院、刑部等最高法院和最高司法部門。

  得趕緊商量出一個結果來。

  因為每回張斐去告狀,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。

  可就事論事,張斐其實也沒有違反規矩,只是說尤為刺眼,但是卻在潛移默化見突破了階級。

  雖說以往也可以民告官,但成敗與否,關鍵是在於朝廷內部的博弈,司法只是其次,碰到包拯,可能告得贏,要碰到貪官污吏,可能就把自己搭進去。

  但是張斐卻迫使他們懲治王文善。

  這令人他們很是忌憚。

  故此朝中大多官員都認為必須加強這方面的管制,有著太多漏洞,天知道張斐又會幹出什麼事來。

  其實都不用天知道,因為他們已經聽說張斐馬上要出臺計稅業務,三司方面對此很是緊張,各司也都在給刑部、大理寺施壓。

  這個業務危及到太多人的利益。

  目前主要有三個論點。

  其一,就還是傳統觀點,就是進一步約束爭訟,比如說,刑部每年審核一次書鋪公文。

  意思很明顯,你要不聽話,我就不給你公文。

  這是大多數人所支持的。

  這也是傳統手段。

  其二,就是計相唐介提出的觀點,進行規範,由官府與書鋪合作,以珥筆對珥筆,官員用平衡之術,來掌控司法權。

  這個就比較考驗當官的能力,以及考驗官府的辦事效率。

  其三,就是徹底放開爭訟,但是官府要收取一定的費用。北宋官員的經濟頭腦那真是相當強的,去年開封府衙差不是天天抱怨,如果給他們一筆豐厚獎金,那就無所謂,這還能建設司法財政。

  三種論點,是各有利弊。

  大家對此也是爭論不休。

  吵了半天,也沒吵出個結果。

  關鍵還是有許遵這個奇葩在裡面搗亂,他是堅決反對繼續約束爭訟,他又掌控著大理寺,他的建議也是非常關鍵的。

  突然,開封府主簿黃貴快步入得大堂,向在坐的人行得一禮,然後又來到呂公著身後,彎腰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。

  「什麼?」

  呂公著驚得直接站起身來。

  還嚇得不少人一跳。

  御史中丞呂誨不禁問道:「呂知府,出什麼事了?」

  呂公著緩緩轉頭看向呂誨,卻不知怎說是好。

  這時,大理寺主簿徐元也跑了進來,在許遵耳邊嘀咕了幾句。

  呂公著頓時惱怒地看向許遵。

  許遵反應倒是沒有那麼大,他只是向呂公著問道:「呂知府,這民間有冤情,開封府怎能隨意逮捕訴冤之人?」

  呂公著見還有臉說,不由得惱羞成怒道:「為何抓人,想必許寺事比我更清楚。」

  許遵道:「我只知道開封府這麼做,不合規矩。」

  「等會等會!」

  呂誨見他們兩個突然吵了起來,問道:「你們到底在說什麼?」

  刑部郎中劉述問道:「是呀!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」

  呂公著怒哼一聲:「方才那張三又跑去開封府告狀了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,無不為此抓狂。

  他們上班第一天就開這會,其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張三現象再度發生,哪知那小子動作更快,一點時間都不給他們留。

  人人都是滿腹臟話。

  劉述問道:「他告得是誰?」

  呂公著道:「朝廷。」

  「朝…朝廷?」劉述不明所以,「什麼意思?」

  呂公著道:「張斐此番狀告的對象就是朝廷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在坐之人,除許遵以外,無不大驚失色。

  許遵淡定道:「我朝也沒有哪條律例,不允許百姓狀告朝廷的,開封府憑什麼抓人。」

  「豈有此理。」

  劉述忍無可忍,當即起身怒斥許遵道:「事到如今,許寺事還想包庇那小子,律法也沒有規定不允許狀告官家,那是不是民間百姓也能夠告官家。」

  許遵當即據理以爭道:「官家若犯錯,為何不能告?御史台又不是沒有彈劾過官家,這有什麼可稀奇的。」

  剛準備說話的呂誨,立刻又閉上了嘴。

  由他領導的御史台,可沒有少頂撞神宗,上回阿雲一案,御史台直接將皇帝聖裁都給駁回。

  還好好教訓了一番神宗。

  劉述道:「那是御史台的職權。」

  許遵道:「那麼御史台又是如何得知冤情的?不還是從百姓那裡得知的,張斐前往開封府狀告,開封府在未經審理,就逮捕伸冤之人,這若是傳出去,天下百姓又會如何想?到時誰還敢去開封府告狀。我一定要向官家彈劾你們開封府,濫用權力,徇私枉法。」

  齊恢哼道:「到底是誰在徇私枉法,說不定此事背後的主事人,就是你許仲途。」

  許遵直接就懟回去:「是又如何?為民伸冤,難道不是我們的職責嗎?」

  齊恢冷笑道:「到底是不是冤情,可還未查明。」

  「所以就可以直接抓人嗎?」許遵道。

  齊恢道:「那小子狀告的可是朝廷。」

  許遵道:「但是我朝未有條例規定就不能狀告朝廷。」

  呂誨起身道:「你們先莫吵了。依我之見,開封府也是第一回遇到這種情況,談不上徇私枉法,還是先查清楚再說吧!」

  許遵瞧了眼呂公著,「若是開封府敢濫用私刑,我絕不會就此罷休的。」

  倒還別說,大理寺還真有這職權。

  呂公著懶得理會許遵,你愛告不告,拱手道:「抱歉!我有點事,先告辭了。」

  便是急匆匆趕回開封府。

  ……

  「就…就只是如此嗎?」

  呂公著看完狀紙後,半天回不過神來。

  李開點點頭。

  呂公著氣得火冒三丈,道:「這小子是瘋了嗎?」

  他還以為是什麼大案子,又是狀告朝廷,又是祖宗之法,結果……結果就這?

  真的是……

  李開卻道:「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,可是冷靜下來,發現他這麼做,好像也有道理。」

  呂公著正在氣頭上,很是不爽道:「什麼道理?」

  李開道:「如此類事,在我朝是屢見不鮮,朝廷法度規定衙役若是丟失或損害公物,理應賠償朝廷,他若要告,就只能告朝廷。」

  呂公著不禁皺了下眉頭。

  李開又道:「我方才已經打聽清楚了,年前張三買回去的那位妾侍,便是此案中史大郎的夫人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呂公著點點頭,道:「但是…但是這也不是他狀告朝廷的理由。對了,他現在人在哪?」

  李開道:「已經被我關入大牢,不管他是出於何種目的,我都以為該他一點教訓。」

  呂公著道:「你沒有對他用刑吧?」

  李開道:「不瞞知府,我還真想對他用刑,可是你看看他狀告的理由,是告當今朝廷違反祖宗之法,這我未了解清楚,又怎敢對他用刑。」

  呂公著道:「先將他從牢中放出來,另擇他處收押,以免貽人口實。」

  「那史二郎呢?」

  「也一樣。」

  呂公著嘆了口氣,「這事還得先看看朝廷是何反應。」

  ……

  開封府大牢。

  只見張斐被綁在一個木十字上面,面前各種火盆、刑具。

  「今兒我們兄弟心情好,仍由你挑選,你想試試哪種?」

  那牢頭手持皮鞭,衝著張斐咧嘴笑道。

  張斐瞧他一眼,「我選擇鐵釘。」

  「鐵釘?」

  「沒有嗎?」

  張斐道:「就是先將我脫得就只剩下一條白短褲,然後用鐵釘將我的兩隻手掌釘如木架上,雙臂用麻繩綁著,放到烈日底下示眾,直到流血而亡。」

  那牢頭眨了眨眼,「你為何選這般死法?」

  張斐笑道:「因為帥啊。」

  啪!

  那牢頭一鞭子打在張斐身旁,「你這廝在戲弄老子。」

  一個獄卒道:「如今你落在我們手裡,還敢囂張。」

  張斐嘆道:「誰讓我姓張呢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那牢頭就真沒見過這麼囂張的犯人,當即揮鞭欲抽,卻被邊上那兩個看守的衙差給拉住了。

  「放開我!我今兒非得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珥筆之人。」

  「你可莫要上了他的當,據說上回這廝被打,索賠了數百貫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畫面彷彿靜止了。

  正當這時,牢門打開來,黃貴走了進來,面無表情道:「將他放下來。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0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3 11:03 PM 編輯

第0107章 捅破天

  見黃貴的臉色,那牢頭真的非常慶幸自己沒有打下去。

  趕緊將這小子鬆綁,送走送走!

  下回不能打的,就別送這裡來了。

  省得大家都尷尬。

  ……

  「小民見過呂知府,李通判。」

  來到開封府後堂,張斐是恭恭敬敬向呂公著,李開行得一禮。

  呂公著頓時是怒目相向,「張三,你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,成心拿我們來消遣?」

  但語氣又是百般的無奈。

  「小民不敢。」張斐如實言道。

  「不敢?」

  呂公著蹭的一下,站起身來,指著張斐道:「我知道你是想為你那位嬌妻鳴不平,那你就事論事就行了,你也不是第一回告狀了。可你偏偏要標新立異,譁眾取寵,還狀告朝廷,瘋子都幹不出這種事來。」

  張斐據理以爭道:「我不僅僅是為了我夫人,我也是為了我自己,因為我也有可能遭受此難。另外,難道呂知府就認為此事朝廷當真無過錯嗎?還是呂知府認為,即便朝廷有過錯,也不應該由小民的嘴中說出來,這都是大臣們的事。可問題是,你們大臣們拖得一日,就有無數百姓蒙受其苦,為什麼知府不能體諒我們這些小民。」

  呂公著被張斐懟得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。

  確實!

 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,他也反對當前的差役制度,但他確實也是認為,這事是屬於他們大臣的職權,不是百姓可以論的。

  可話說回來,傷害的又不是他們這些官員,而是天下百姓,急得也是百姓,官員當然不著急。

  李開突然道:「你身為珥筆之人,應該是熟知律法,誰告訴你,可以狀告朝廷,又是誰告訴你,可以拿祖宗之法為由?」

  張斐道:「首先,朝廷沒有明文規定,不允許狀告朝廷。其次,太祖太宗的詔令是具有法律效力的,對於平民亦是如此,不遵從詔令那是死罪。」

  李開無言以對。

  你狠!

  呂公著坐了下去,嘆了口氣,「目前還不知道狀告朝廷,是否違法朝廷法度,只能暫且將你收押。

  不過我也要奉勸你一句,你若有真想為天下百姓說句公道話,那你就努力表現,爭取入朝為官,你這麼不守規矩,橫衝直撞,遲早是會出事的。」

  他也知道,目前朝中不少人舉薦張斐為官。

  大官當不了,小官問題不大。

  張斐行禮道:「多謝呂知府相告,小民定當也會銘記於心。」

  呂公著一揮手道:「帶下去吧!」

  張斐被帶下去後,李開便是發牢騷道:「其實這嘴長在他身上,他告不告,咱們也管不著,關鍵他老是上咱們開封府來,此狀要真說起來,也不是我們開封府能受理的呀!」

  呂公著嘆了口氣:「故此我們現在也只能等待朝廷對此事的商議結果。」

  ……

  度支司。

  「我已經打聽清楚了,此事應該不會有錯的,張三小子真的有可能會搞那什麼計稅。」度支判官沈懷孝言道。

  其左邊坐著戶部副使唐積,「可決不能讓那小子得逞。豈能讓他一個平民百姓,染指國家財政大權,這成何體統。」

  坐在右邊的則是鹽鐵司判官杜休,憂慮道:「可問題是,咱們怎麼去阻止他?他只是提出幫人計算稅務,這既不違法,又不違制,他還能說是為百姓著想,為官府分憂。」

  這戶部、度支、鹽鐵,合稱為三司,屬於中央財政部門,總管全國財政。

  但是上班第一天,他們卻談論起一個珥筆之人。

  就是他們聽說,張斐要弄個計稅業務,這令他們有些不安。

  如果真讓張斐弄成了,那他們就得處處小心,這多收一文錢,都可能會被告。

  這不是買賣,而是權力。

  故此他們才感到惶恐不安。

  沈懷孝若有所思道:「去年年末時,朝中不少官員都舉薦張三入朝為官,目前還不得結果,要不咱們也助一把力,將小子弄到朝中,給他安個官職,讓他別在外面鬧騰,如此對大家都好啊!他不過就是一片破瓦,咱犯不著與他鬥,那王司農不就是輸在這上面嘛。」

  唐積、杜休相視一眼,也紛紛點頭。

  這小子確實令人頭疼。

  正當這時,一個官吏快步入得堂來,在沈懷孝耳邊小聲說了幾句。

  「什麼?」

  沈懷孝驚得站起身來。

  唐積問道:「出什麼事了?」

  沈懷孝道:「那小子又跑去了開封府告狀。」

  「這才開封府開門第一天啊!」唐積人都懵了。

  杜休問道:「他告誰?」

  「朝廷。」

  「啊?」

  這…這還詔安個毛啊!

  弄死他!

  ……

  范家書鋪!

  「他他他他他是用誰的名義去告得?」

  范理緊緊拽著一個珥筆之人的袖子,目中含淚,顫聲問道。

  那珥筆之人回答道:「根據規矩,他…他也只能用咱們書鋪的名義去告啊!」

  「啊……」范理慘叫一聲,兩眼一閉,昏倒過去。

  書鋪中的珥筆,也都是人人自危。

  尋思著要不要趕緊回去收拾包袱跑路。

  ……

  這一狀,真的是石破天驚啊!

  整個皇城都震動了。

  狀告朝廷?

  這能告嗎?

  這怎麼告?

  祖宗之法?

  啥祖宗之法?

  絕大多數官員們都是懵逼的呀。

  他們也不知道這違不違法,也不知道祖宗之法到底是啥。

  但他們很快也醒悟過來,不管違不違法,都必須違法,立刻要求開封府將張斐拿下問罪,甚至有官員要求以謀逆之罪,判張斐死刑。

  此例決不能開。

  否則的話,不天天有人狀告朝廷。

  畢竟朝廷幹的壞事可是……咳咳……

  一言難盡。

  反正,總而言之,言而總之,決不能讓張斐得逞。

  那小皇帝趙頊也傻眼了,身為皇帝的他,也都不知道官司還能夠這麼玩。

  可是下面又吵得非常厲害。

  於是趙頊趕緊在翰林院召開最高智囊團會議。

  其中也包括樞密使陳升之,計相唐介,御史中丞呂誨,以及開封府知府呂公著等等。

  會議上,呂公著先是將此案緣由,仔仔細細說了一遍。

  其中還包括高文茵與張斐、史大郎的三角關係。

  「若是如此的話,張斐倒也沒有告錯啊!」王安石撫鬚言道。

  趙頊瞧了眼偶像,問道:「卿此話怎講?」

  王安石立刻道:「回稟陛下,關於那衙前之役,已經困擾我朝多年,且有無數案例,表示此役令無數百姓,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,動輒家破人亡。但是朝廷遲遲未有下定決心解決此患。

  如今又使得百姓蒙受不白之冤,這當屬朝廷的過失。如今更是逼得百姓上門告狀,朝廷難道不應該自我反省嗎?臣建議理應給張三一個論辯的機會,若是張三說得有理,朝廷理應改過自新。」

  此話一出,呂誨等人紛紛鄙視王安石。

  真是會借題發揮啊!

  趙頊突然也反應過來,眼中閃爍著喜色,這…這好像是神助攻啊!

  按捺住心中的欣喜,點點頭,可還未說話,那呂誨便搶先道:「什麼不白之冤?我也認同衙前之役,確實存有諸多弊病,理應改正。但既然是官司,那就還是要遵循我朝律例,不能亂了法度。朝廷有明文規定,若是在押送途中,公物有所損害和丟失,衙役須得賠償,說是不白之冤,那也未免言過其實。」

  不少大臣是紛紛點頭,表示贊成。

  這法哪怕有問題,那也是法,甭管是好法壞法,你珥筆之人要告狀,必須得依法。

  「不錯!」

  司馬光突然開口道:「呂中丞言之有理啊!」

  說著,他又向呂公著問道:「不知那張三是以什麼條例狀告朝廷?」

  呂公著愣了愣,我方才才說的,你是沒聽清嘛,於是道:「是以違反祖宗之法狀告朝廷。」

  「祖宗之法?」

  司馬光吸得一口冷氣,不禁眉頭緊鎖,又問道:「但不知是哪條祖宗之法?」

  王安石瞥了眼司馬光,暗罵:你這老狐狸,真是半點虧也吃不得。

  呂公著如實道:「他是以太宗的詔令『先皇帝創業垂二十年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紀律已定,物有其常。謹當尊承,不敢逾越。』來狀告朝廷。」

  趙頊又聽糊塗了,「這與此案有何關係?」

  呂公著道:「回稟陛下,臣還未審,不知其因。」

  司馬光立刻道:「陛下,若張三真是以祖宗之法來狀告朝廷,臣以為這並無不妥,也合情合理,且朝廷必須慎重對待,畢竟這祖宗之法不可違也,臣也建議給張斐一個論辯的機會。若是他胡說八道,再定其罪,如此亦可讓人心服口服。」

  嗯?

  其餘人皆是詫異地看著司馬光。

  這…這兩老貨什麼時候站到一塊去了。

  趙頊稍稍點頭,又目光一掃,「諸位以為呢?」

  其餘人面面相覷。

  話都讓這兩老貨給說了,他們還能說什麼,也只能點頭答應下來。

  畢竟他們兩個代表著朝廷兩大陣營。

  趙頊瞧了瞧王安石,又瞧了瞧司馬光,思索半晌,最終決定,由王安石、司馬光主審此案,御史台、審刑院、刑部、大理寺,開封府派出官員陪審。

  原本是打算在開封府審,畢竟張斐是去開封府告得狀,但是呂公著是死活不答應,表示小府寒磣,審不起這等大案。

  去年開封府已經是被張斐弄得飽受爭議,裡外不是人,而此案是更加敏感,就沒審過這種案,他絕不當著冤大頭,因為他也知道,做主又不是他。

  憑什麼背這鍋。

  最終趙頊決定放在大理寺審。

  其實也應該放在大理寺,開封府畢竟是一個州府,還真不夠資格審理此案,只有刑部、大理寺才資格審。

  審刑院是複審大理寺的判決,大理寺要不審,審刑院也不好干預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0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3 11:03 PM 編輯

第0108章 幸虧沒打

  可能任誰也沒有想到,不但是王安石,就連司馬光也已經與張斐暗通款曲。

  這官員裡面有壞人啊!

  「我說司馬兄,你為何要答應與那小子一塊胡鬧?」

  出得翰林院,劉述便是一臉納悶地看著司馬光,「他若感到不公,可以去開封府伸冤,但也不能狀告朝廷,還拿祖宗之法說事,這…這成何體統啊!」

  齊恢更是垂首頓足道:「哎幼!我說司馬大學士,你上當了呀!這分明就是王介甫與張三弄得一齣苦肉計。其目的就是想要借此案,來慫恿陛下變法。」

  司馬光撫鬚笑道:「這我焉能看不出啊!」

  旁邊的唐介道:「既然你看出來了,你為什麼還要答應?」

  司馬光道:「我不答應,難道官家就不會答應嗎?」

  眾人不語!

  誰都知道神宗與王安石也是穿一條褲子的。

  司馬光道:「這公堂之上,爭得還是理,如果他們是對的,並且還能夠說服咱們,那咱們又有什麼理由反對?如果都不敢讓張三上堂,那豈不是證明咱們心虛?官家又會如何看待我等。」

  唐介點點頭道:「你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,但是你可也得防著張三,此事事關重大,可不能再讓他投機取巧,若不拿出實證來,那就不能判他贏。」

  論祖宗之法,他們就沒服過誰,世上誰還比他們更擅長著祖宗之法。

  倒也無需太過擔憂。

  司馬光稍顯尷尬,直點頭道:「我上回已經吃了一回虧,還不夠教訓嘛,這回是絕不會讓那小子放肆。」

  心裡卻想,這事哪來的實證,只能靠嘴上功夫,且看那小子會如何編。

  ……

  王安石倒是沒有第一時間離開,而被是趙頊召入皇宮。

  「先生是否事先已經知道此事?」趙頊向王安石問道。

  王安石如實點頭道:「回稟陛下,臣的確事先知道此事,但是,是張三主動找得臣,臣只是答應幫他說一句公道話。」

  趙頊好奇道:「不知張三又是憑何說服先生的?」

  「憑他一身是膽。」

  「一身是膽?」

  「正是如此。」

  王安石問道:「陛下不妨回想一下,為何那張三去一趟開封府,都會鬧得滿城風雨,哪怕皇城也不例外,甚至幾番驚動了陛下。」

  趙頊直點頭道:「此事朕也早就察覺到,先生以為這是為何?」

  「敢言別人所不敢言之事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關於衙前差役的問題,其實已經嚴重危及到國家安定,若是朝廷再放任不管,只怕會出大亂子。

  然而,問題就在眼前,可又有幾人敢有所為。自慶歷之後,許多問題,大臣唯恐避之不及,而張三卻幾番逼著朝廷面對這些問題,將這些問題置於公眾眼前。

  故而才能夠引得滿城風雨。他雖不過弱冠年紀,但臣卻非常佩服他敢言敢為的勇氣。臣希望借張三來迫使朝廷面對這些問題,以求解決之法。」

  解決之法,指得當然是他的變法。

  其實趙頊也已經猜到了這一點,稍稍點頭,又問道:「但是朕非常好奇,此案與太宗聖祖那道詔令有何關係?」

  王安石微微皺了下眉頭,道:「關於這一點,臣也…也不大清楚。」

  趙頊道:「他未與先生說明嗎?」

  王安石搖搖頭。

  趙頊笑了笑,「也對,此人告狀,總是愛遮遮掩掩,在公堂之上,再拿出來打主審官一個措手不及,先生可得小心啊。」

  王安石呵呵笑道:「臣與那司馬君實不同,臣不認為主審官與珥筆之人是對立的,二者應是相輔相成,臣非常期待張三的論辯。」

  趙頊笑道:「朕也非期待。」

  ……

  出得皇宮,那呂惠卿便是迎了過來,「恩師,關於祖宗之法一事,你可是事先知曉?」

  王安石搖搖頭:「若是知道的話,為師可能會與他再商量商量。」

  呂惠卿小心謹慎地說道:「可見這小子並不是完全站在恩師這邊的,對恩師還是有所隱瞞。我聽說那司馬大學士,也支持給予他一個論辯的機會,我想就是因為這個祖宗之法。」

  王安石皺眉道:「方才陛下找我也是談這個問題。出來時,我也是仔細想了想,如果祖宗之法都支持我變法,那對方更無話可說了。」

  呂惠卿道:「但是張三並未說清楚這一點。」

  王安石擺擺手道:「雖然他未說清楚這一點,但是你想想看,他打得就是這差役法,如果他不證明差役法有著諸多弊病,違反祖宗之法,那他怎麼贏得這場官司。換句話說,如果差役法違反了祖宗之法,那我變法,不就是順應了祖宗之法嗎?」

  呂惠卿點點頭道:「這倒也是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我對張三還是比較放心,就怕那司馬君實會在堂上作梗,不過我會防著他的。」

  在此之前,他是絕對反對祖宗之法的,故此王安石有一句名言,「天命不足畏,祖宗不足法,人言不足恤。」

  原因也很簡單,就是因為祖宗之法有礙於他變法。

  因為但凡是祖宗之法,其多半目的都是為了維護皇權,告訴自己的後世子孫,如何保護屁股底下那把椅子,千萬千萬別讓人抄了底,這老皇帝在彌留之際,他根本不可能考慮到百姓。

  而王安石的變法,其根本目的是要富國強兵,二者之間是有關係,但也有著諸多矛盾,就看你怎麼看待。

  之後明清也都是如此。

  張居正變法,其實也面臨這個問題,只不過張居正比較圓滑,且深謀遠慮,就沒有王安石那麼生猛,張居正是先豎起祖宗之法的招牌,弄得別人無話可說。

  不過死後,還是被清算了。

  ……

  在王安石和司馬光的支持下,還真就告成了。

  能不能贏,那另說。

  之前幾乎所有大臣,都認為朝廷不可能接受這番狀告的。

  許多大臣都已經準備好落井下石,只要朝廷不予受理,他們這回一定要定張斐的罪。

  因為只要不受理,張斐是鐵定違法。

  雖然宋刑統沒有這方面的規定,但是宋朝也有著很多口袋罪,謀逆,大不恭,這都是口袋罪。

  而且這些口袋罪,是足以將人整死。

  如今聽說皇帝不但答應了,還派出雙子星,同時各大司法、立法官衙陪審。

  這陣容。

  也許王爺謀反案,可能會達到這種規模。

  這也不禁令人大跌眼鏡。

  但也沒有辦法,在王安石和司馬光的遊說下,一干樞要大臣,也都表示支持。

  下面的官員雖然強烈反對,但也沒卵用。

  至於結果是什麼,真是誰也不知道。

  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。

  按理來說,也不可能發生。

  還是那句話,時勢造英雄。

  ……

  那邊開封府也是在第一時間將張斐和史挺秀給放了出來。

  既然朝廷受理了,那就不違法,這必須得放人啊!

  一切都交給公堂決定。

  李開是心有餘悸,幸虧沒打。

  這要打下去,萬一張斐還將官司給打贏了。

  他可能就會被裝到口袋罪裡面去了。

  當史挺秀跟著張斐大搖大擺地離開開封府後,他真的相信張斐沒有吹牛,這開封府確實是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。

  ……

  當高文茵見到張斐和史挺秀時,不免是熱淚盈眶,她一個本分的婦道人家,可是最怕這種事。

  相比之下,許芷倩就不當回事,她跟張斐合作這麼久,官司雖小,但都是硬骨頭,還揶揄了張斐幾句。

  怎麼連條鞭痕都沒有,太不可思議了,那開封府是怎麼辦事的。

  張斐當即就嚇壞了,幸虧這話是出來之後說的,不然的話……

  「唉…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啊!」

  許遵是長鬆了一口氣啊!

  這話一點沒錯,至少命保住了,即便打輸了,對方也很難定張斐的罪。

  張斐笑道:「那就是還沒有成功,不過我是不會輸的。」

  許遵呵呵笑道:「你也別的意忘形,這回官家可是讓王介甫和司馬君實主審,這二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呀!」

  張斐低聲道:「不瞞恩公這,要是別人來審,我可能還不敢說這話,但是這二位的話,我是信心十足啊!」

  許遵好奇道:「可是他們二人看待此問題那是南轅北轍,十分矛盾,你如何平衡?」

  張斐笑道:「我這盤菜大得很,只會吃撐他們的,哪裡還需要平衡!」

  許遵聽得也不是很明白,可鑒於上回張斐巧用欺君之罪,他倒也不懷疑,呵呵笑道:「真不知你這小子是從哪學來的這些官場手段。」

  張斐卻是無奈一笑:「若有手段,我也就不需要把自己當盤菜了。」

  「張三!張三!」

  「三哥!」

  ……

  聽得幾聲吼,未等大家反應過來,就見那曹棟棟、馬小義兩個蠢貨衝了進來。

  「張三,難怪你過年也不與咱們出去玩,原來躲在家裡,搗鼓大陰謀啊!」曹棟棟很是激動地說道。

  「什麼大陰謀!」

  張斐道:「我是光明正大的告狀。」

  馬小義鬱悶道:「三哥,這事你咋不先跟俺說,你要跟俺說了,俺才不陪哥哥他們去玩,俺可以幫你啊!」

  曹棟棟納悶地看著馬小義,「小馬,你說話可得講良心,是我陪著你玩吧?」

  「都一樣!都一樣!」

  馬小義敷衍了一番,又向張斐道:「三哥,你還需要幫手嘛,俺可以任由你驅使,你讓俺趴著,俺都絕不二話,只要你帶俺去大理寺瞅瞅。」

  他可是最愛看打官司了,這回還是起訴朝廷,他可是激動壞了。

  可惜不是在開封府,是在大理寺,他們根本進不去。

  「算我一個!」

  曹棟棟低聲道:「這回我托關係可都沒進去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抱歉!你們來晚了,我的助手已經選定了。」

  曹棟棟立刻鼓著眼道:「是誰?」

  「是我!」許芷倩道。

  曹棟棟瞧了眼許芷倩,眨了眨眼,「呀!許娘子也在啊,許娘子有禮。」

  張斐拍了拍落寞的馬小義的肩膀,「小馬,你也別沮喪,說不定會有你參與的機會。」

  馬小義精神一振,「是嗎?」

  張斐笑而不語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1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3 11:02 PM 編輯

第0109章 官與民

  對於朝廷而言,這一場官司真是突如其來,事先毫無預兆。

  畢竟這是民間發起的,而與去年不同,這一次目標就是朝廷。

  但是常年混跡於官場的老爺,哪個不是人精來的,他們很快也就反應過來。

  猛然發現這場官司一旦開始,那將是至關重要啊。

  因為這場官司幾乎集中了現在朝內所有的矛盾,同時還涉及到目前國家所面臨的主要問題。

  關乎每個衙門的切身利益。

  於是有所勢力都紛紛參與其中。

  御史台、大理寺、審刑院、刑部等官員,立刻成為眾人眼中的香餑餑。

  各司各部的官員向這些陪審官員,提出自己的訴求,或明示或暗示,總之,希望將這場官司引向對自己有利方向。

  比如三司的官員,就找到刑部、審刑院的官員,希望不但讓張斐敗訴,同時還要藉機將張斐定下大罪,讓他不得翻身。

  這其實也是許多官員的訴求。

  鑒於張斐打這個官司的目的,是很有可能與王安石變法掛鉤的,這都是他們所反對的,最好的結果自然是一網打盡。

  當然,也有些官員,對於差役法是深惡痛絕,他們希望能夠公正處理,能夠借此官司,徹底改變這條惡法。

  如陳升之、呂公著就都是這般想的。

  只要不在開封府,呂公著反而更偏向張斐。

  雖然他們也不爽張斐太過高調,但是兩害相比,顯然差役法更有害。

  這些陪審官員都希望能夠準備充分一些,於是建議一個月後再開審。

  可惜主審官司馬光與王安石,要求七日之後就開審,他們事先就知情,故此準備的是非常充分。

  當然,他們的理由就是,此案涉及百姓,已經傳得沸沸揚揚,拖下去對朝廷反而不利。

在各部各司很快也選出代表來,大理寺自然是許遵,御史台也是老大呂誨,審刑院則是派出齊恢,刑部是劉述。

  提點刑獄司倒是不在其列,畢竟這個部門是主管刑獄,如果是打腐敗案,他們就肯定會參與。

  翰林院。

  司馬光將名單交給王安石,又道:「這與以前的會審大有不同,堂上是珥筆之人,而不是犯人,不知你打算如何審?」

  王安石看了眼,與自己猜得差不多,放下名單之後,瞧了瞧司馬光:「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,你有什麼想法,直說就是。」

  司馬光捋了捋鬍鬚,「朝中局勢,你應該比我清楚,公平起見,何不就讓那些陪審官去與張三糾纏,咱們中立即可。」

  他們心裡都清楚,那些陪審管都是帶著目的和傾向的,如果不讓他們盡情發揮,審出來的結果,只怕不會有人服氣。

  王安石明知如此,但還是忍不住揶揄道:「上回輸怕了?」

  「……」

  ……

  今日便是開審之日。

  清晨時分。

  張斐身著白色睡衣,坐在銅鏡面前,閉目養神。

  其身後一位美婦正在細心為他梳理著頭髮,這位美婦正是高文茵。

  她可是穿得整整齊齊,一絲不苟,可見她只是趕過來幫張斐打理。

  但也不得不說,這些天,她真的是盡心盡力的服侍著張斐的飲食起居,除睡覺之外,其餘的她真的做到了無微不至,無可挑剔。

  至於睡覺嘛……

  其實也算是幫著張斐養精蓄銳,不至於讓張斐過多勞累。

  高文茵一邊幫張斐梳著頭,一邊又偷偷瞄著銅鏡中的張斐,幾度啟唇,但到底還是忍住了。

  「夫人想說什麼?」張斐突然開口道。

  還將高文茵嚇得一跳,手中梳子都險些沒拿穩,明明是閉著眼的?又往銅鏡裡面看去,只見張斐已經睜開眼來,正笑吟吟地看著她。

  她神色一慌,囁嚅道:「夫…夫君此去,可…可否有危險?」

  這個女人倒也不笨,明明是想問成敗,但卻故作關心我。張斐笑道:「危險總是有的,上得堂,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。」

  高文茵聽罷,眼中更是充滿著擔憂。

  張斐本想勸她放心,可見這氣氛像極了偶像劇裡面的生死離別,於是順應氣氛道:「我正好也有件事想請求夫人答應我。」

  高文茵忙道:「夫君請說,若文茵能夠做到的,文茵一定答應夫君。」

  張斐強忍著笑意,背著臺詞道:「不管此去勝敗如何,我希望夫人不要再有尋死的念頭。」

  「啊?」

  高文茵不曾想張斐竟然提出這麼一個請求。

  張斐道:「為了這場官司,許多人都為此承擔著風險,並且是耗盡精力,只求能夠保全你們的性命,為你們洗脫冤屈。

  倘若夫人還要一心尋死,我覺得這對於很多人而言,都不公平,也會使得大家感到挫敗,令這場官司變得毫無意義。」

  高文茵蹙了蹙眉頭,那雙杏目漸漸泛起淚光來,過得片刻,她輕輕點頭道:「好,我…我答應夫君,無論如何,我都不會再尋死。」

  還是偶像劇靠譜啊!張斐點點頭,「這就對了。」

  高文茵默默幫張斐梳了起來。

  「夫君,梳好了,該穿衣服了。」

  將髮髻梳理好後,高文茵又輕聲喊道。

  「取我戰袍來。」

  張斐又站起身來。

  「哦。」

  高文茵趕忙從衣櫃裡面拿出一間青綠色的長袍。

  「不是這件。」張斐指向那邊衣櫃,「是掛在裡面那些新的。」

  「哦。」

  高文茵又急忙忙去到那長長的衣櫃前,衣櫃打開來,不禁一愣,「這…這怎麼全都是一樣的呀。」

  只見裡面掛著一排青綠色的長袍,約莫七八件。

  張斐道:「不一樣!那些是新的,你隨便取一件便是。」

  「啊……哦,好的!」

  高文茵取下那件新的來,來到張斐身邊,小心翼翼地問道:「夫君每次打官司,都是穿新的嗎?」

  張斐點點頭,「雖然它們長得都一樣,但是我希望每件都有屬於它的故事。」

  高文茵木訥地點點頭。

  只能說,這珥筆之人是真有錢啊。

  在高文茵貼心的服侍下,很快,便幫著張斐打理一絲不苟。

  「怎麼樣?」張斐轉過身來,向高文茵問道。

  高文茵也是那種很樸素的女人,就張斐這一套,比她那天站在白礬樓還要妖艷,點點頭,心口不一道:「很…很好看。」

  「哦,還差一點。」

  張斐又去到衣櫃那邊,從裡面取出一個非常精緻的小木盒來,打開木盒,但見裡面放著十餘根嶄新的短筆。

  雖然是一模一樣,但是張斐還是挑選了一番,「就你了。」

  取來一支,插在帽簷上。

  高文茵卻覺得更怪了。

  一番打理後,『夫婦』二人來到廳堂。

  許芷倩早就在此等候,她是激動的一晚上都沒有睡好。

  她可是第一回上堂,雖然只是輔助張斐,但對她而言,也算是美夢成真。

  今日她也是男兒裝扮,而且比較復古,是一襲紅邊黑袍,盡顯那高挑玲瓏的身段,髮髻上木簪也改為紅綢。烏髮梳得一絲不苟,那張白皙、精緻的瓜子臉,展露無遺,顯得英氣勃勃。

  「你怎又是這身裝扮?」

  許芷倩看著張斐那花哨的裝扮,不免微微翻了下白眼。

  我一個女孩子都穿得這麼莊重,你一個男人卻穿得這麼妖艷。

  「你懂什麼?」

  張斐道:「這叫做引領時尚,你等著看好了,用不了多久,天下珥筆之人都會學我,而在數百年之後,當人們看到這身裝扮,還都會懷念著我。」

  數百年之後?許芷倩不屑地撇了下嘴。

  信你個鬼。

  「不信就算了!」

  張斐頭往門口一揚,「走吧!」

  大門一打開,但見門外是烏泱泱的一片。

  「哇靠!什麼情況!」

  張斐火速彈了回來,驚恐道:「我們是被圍攻了嗎?」

  許芷倩好氣又好笑道:「他們是來幫你助威的,圍攻?這可是京城,你在想什麼。」

  「助威?」

  張斐一時還未反應過來。

  許芷倩點點頭,道:「這場官司關乎著天下百姓。」

  張斐這才反應過來,趕緊整理一下,又向高文茵問道:「夫人,還有哪裡需要整理的嗎?」

  高文茵認真打量片刻,搖搖頭道:「很好。」

  張斐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。

  他這一身太耀眼了,老遠都能夠看見,往門口一站,絕對是全場焦點。

  「張三!」

  「張三!」

  ……

  門前百姓,個個都是振臂歡呼,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喊聲。

  定眼一看,就連馬天豪、陳懋遷等人也都在其中。

  張斐也打了不少官司,但也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。

  還記得幫李四打官司時,甚至都有不少百姓幸災樂禍,唱反調的。

  可見百姓有多麼痛恨這差役法。

  高利貸說白了,你可以不借。

 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,莫過於你無法拒絕。

  然而,這回幾乎所有的非特權人士,都自發來為張斐打氣助威。

  他們這回是真的渴望,張斐能夠再造神奇。

  每一聲都是發自內心,夾帶著期待。

  張斐也是深受感染,不由自主地拉起邊上那光滑細膩,柔弱無骨的手。

  「你作甚?」

  許芷倩閃電般地縮回手來。

  張斐一驚,偏頭看去,鬱悶道:「我說許娘子,你幹麼老是站在我夫人的位置上。起開!起開!」

  「待會再找你算賬。」許芷倩瞪他一眼,閃到一旁。

  張斐偏頭往後看去。

  高文茵紅著臉,走上前來。

  張斐拉著她的手,朝著前面的百姓招招手,露出自信的微笑。

  百姓們更是激動了,又是一陣更大的聲浪。

  「珥筆張三!」

  「珥筆張三!」

  ……

  張斐臉一拉,尷尬地放下手來,你們…你們是成心的吧?

  上得馬車,百姓們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。

  只見道路兩旁站滿著人,馬車所過之處,皆是一陣助威聲,給張斐的感覺,彷彿這馬車就沒動過。

  「許娘子,你怎麼在冒汗?」

  張斐回過頭來,突然發現坐在對面的許芷倩,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。

  「沒…沒有!」許芷倩不安地用絲帕擦著汗。

  張斐道:「你要不舒服,就趕緊說,待會到堂上,我可沒法時時刻刻照顧你。」

  「我沒事。我只是……」

  「只是甚麼?」

  「只是看到他們這麼期待,我…我怕會令他們失望。」許芷倩訕訕言道。

  張斐笑道:「你別想多了,我們可不是他們的救世主,決定權可不在我們手裡。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1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3 11:01 PM 編輯

第0110章 平起平坐

  相比起高調的張斐,兩位主審官王安石和司馬光就相對低調許多,他們的東西都裝在腦子裡面。

  與平時一樣,他們就是照常早早來到皇城,照常在門前巧遇,照常日常互懟……

  「好呀!好呀!」

  司馬光是直點頭。

  王安石好奇道:「什麼好呀?」

  司馬光道:「你不是一直笑我上回輸在那小子手上嘛,這回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,這回還有許多幫手,要是你也說不過那小子,可就別在笑話我了。」

  王安石撫鬚呵呵笑了起來,餘光帶著一絲鄙夷。

  司馬光皺眉道:「你笑甚麼?」

  王安石呵呵道:「我什麼時候笑過你輸在那小子手上?我是笑你輸了不認賬,此非大丈夫也。今兒他若說得有道理,我就認同,這打官司打得是理,又非是勝負,若能尋得公理,我王安石認輸又有何妨。」

  司馬光老臉一紅,但嘴上卻是笑著點點頭道:「好好好!我承認我司馬光小肚雞腸,不肯服輸,不過你王介甫也未必是大丈夫也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是與不是也,自有後人論。」

  「不!」

  司馬光手一抬,「無須等到後人論,用不了多久,你就會承認你比我更小肚雞腸。」

  「是嗎?」王安石呵呵一笑:「那咱們就拭目以待。」

  司馬光微笑不語。

  二人對於此案,並未任何交流。

  在這場官司中,張斐不是他們的敵人,而是一個寶庫,他們都想從張斐那裡,挖掘出自己想要的寶物。

  他們二人反而有競爭關係,自然也沒什麼可交流的,反正是各憑本事。

  二人一邊互懟著,一邊來到大理寺。

  只見裡面坐著不少人,不僅是陪審官員,就連觀審的都已經到齊了。

  觀審的都是宰相級別的。

  除陳升之、唐介外,還有韓琦、富弼這些已經位列三公的老臣子,真是群星璀璨,不過他們都非常低調,就坐在那不起眼的角落裡面。

  畢竟這是頭一遭,他們也想見識見識,這種官司該怎麼打?

  一番行禮之後,雙子星當仁不讓地坐在主審官的位子上。

  司馬光就道:「諸位同僚,對方不過是個小小珥筆,而我們卻是這麼大陣仗,旁人見罷,也會為之鳴不平。待會我們一定要謹守規矩,切莫被人笑話。」

  言下之意,就是告戒那些觀審的官員,你們可別插嘴,雖然你們地位很高,但規矩不能壞。

  那小子的嘴可是厲害得很,要被他揪著痛處,他必然會往死裡捶。

  這你們都應該見識過。

  到時我可不會救你們的,免得我自己被拉下水。

  眾人心領神會,紛紛點頭。

  如陳升之他們,那都是謙謙君子,司馬光不說,他們也不會多嘴的。

  王安石瞅著時辰也差不多了,於是問道:「張斐可來了?」

  呂公著道:「估計還得等一會兒。」

  王安石問道:「咱們這多人來此等他?」

  呂公著道:「方才我得到消息,張斐那邊有許多市民相送,故而耽擱了一些時辰。」

  王安石嘆道:「民心所向,這場官司可是不好打啊!」

  齊恢便道:「王學士,你身為主審官,應當公正為先,如今官司都還未開始,你就說出此話,只怕會引得他人不滿。」

  王安石忙道:「抱歉!抱歉!是我失言,不過各位還請放心,我一定會公正對待。」

  說到後面,他突然瞟了瞟司馬光,挑了挑眉角。

  這小老頭在幹什麼?司馬光愣了愣,突然反應過來,原來這廝是在跟他暗示,你看,你看,哥乃大丈夫也,有錯必認。頓時就鄙視他一眼,你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。

  ……

  這時,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人悄悄來到側門。

  正是神宗皇帝趙頊與舍人劉肇。

  「那張三還未到嗎?」趙頊往裡面一瞅,見審官們都到齊了,卻在那裡喝茶聊天。

  劉肇便將百姓相送張斐一事,告知皇帝。

  趙頊嘆了口氣,問道:「聖人云,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,為何人人皆知,此乃民心所向,卻始終不得更改?」

  劉肇默不作聲。

  趙頊等了片刻,瞧他一眼,目光堅定道:「無論如何,朕一定要將此惡法改過來。」

  這話也就他能說,劉肇說的話,那不得被人給懟死。

  說得輕巧,你去運糧草啊!

  過得一會兒,一個官吏快步入得堂內,跟王安石和司馬光小聲說得幾句。

  二人詫異地相視一眼。

  王安石擺擺頭。

  司馬光瞪他一眼,輕咳一聲,「張三已經到了,不過他還帶了一位助手,呃……」

  呂公著道:「這不是小官司,我們這多人,讓他帶個助手也沒什麼問題。」

  其餘官員也紛紛點頭。

  司馬光道:「這個助手就是許寺事之女,許芷倩。」

  「女人?」

  「……」

  一眾官員面面相覷。

  劉述就衝著許遵道:「許寺事,你這家教可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啊!」

  許遵不卑不亢道:「真是抱歉!我實在是做不到阻止小女去追求正義。」

  王安石等不及了,大咧咧道:「珥筆之人都來的,女人有何來不得。」

  此話一出,出奇地獲得一直認同。

  這一下就將張斐的地位降到跟女人一個級別。

  齊恢揶揄道:「只要許寺事沒有意見,我們也沒有意見。」

  許遵認認真真回答道:「我沒有意見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那就快點開始吧!傳張三。」

  只見一個護衛背著張斐入得堂內,旁邊跟著許芷倩,後面還有兩個護衛挑著一個大箱子。

  他們是來幹什麼的?

  搬家嗎?

  王安石緊張道:「張三,你怎麼了?」

  張斐訕訕道:「回王大學士的話,方才市民們太過熱情,擠得小民都沒法走道了,一時沒注意,將腳給崴了。」

  許芷倩死死咬住下唇,面無表情。

  呂公著傻了,這出師未捷腳先崴。

  大家面面相覷。

  王安石瞧了眼司馬光,司馬光不動嘴唇,小聲嘀咕道:「上回就已經有人說我偏袒那小子了,這回該輪到你了。」

  王安石揮揮手道:「搬張椅子給他。」

  「哎幼!小民哪敢坐椅子,長凳就行。」張斐趕忙道。

  王安石瞧了眼旁邊的許芷倩,暗笑:你小子還真是多情啊!衝著那護衛點了點頭。

  張斐突然回頭瞧向那個大箱子,「王大學士,小民這裡還準備了許多文案,這……」

  王安石道:「再給他一張長桌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多謝王大學士,多謝王大學士。」

  劉述等官員之前就已經反應過來,什麼崴腳,這小子就是想跟咱們平起平坐。

  紛紛不爽地看向王安石。

  你這包庇地有些過分吶。

  王安石權當沒有看見,嘀咕道:「待會那小子若想喝茶,可就輪到你了。」

  司馬光道:「你不是大丈夫嗎?這等仁愛之事,還是你來做吧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可是堂上講究的是公平公正,咱們一人一次才公平。」

  司馬光無奈道:「行吧!行吧!與你合作可真是累。」

  「彼此彼此!」

  嘀咕間,那邊護衛已經將長桌長凳搬入堂中。

  「哎呀!」

  坐下來時,張斐還呻吟了一聲,又看向許芷倩道:「許娘子,你坐呀,我起身不方便,許多事都得依靠你。」

  許芷倩雖然很颯,但是這場合,她也有些虛,還看了大家一眼。

  所有官員都將目光瞟向別處。

  丟人啊!

  唯獨許遵點了點頭,心裡還鄙視那些人,你們這些傢伙,真是小肚雞腸。

  許芷倩這才坐了下來,嘀咕道:「還真讓你討了一個座位。」

  「什麼討,我這在教他們禮數。」張斐又道:「待會我還得要杯茶來。」

  許芷倩笑也不是,哭也不是,索性幹起活來,將箱子裡面的文案一份份拿出來。

  那些官員看罷,頓時有些慌。

  他們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,可一看對方準備了這麼多文案,頓時覺得自己不夠努力啊!

  還是輕敵了呀!

  不,是這小子不講武德,每回套路它不一樣啊!

  司馬光道:「可以開始了嗎?」

  「等等等會!」

  張斐誠惶誠恐道:「我還未向各位主審官行禮。」

  司馬光趕忙道:「你腳上有傷,那就免了吧!」

  說罷,他立刻向王安石道:「下回輪到你了。」

  王安石頓時怒瞪司馬光,好似說,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。

  下面的官員哪裡知道,兩個主審官都是支持張斐的。

  側門外的趙頊笑道:「朕敢打賭,他絕對沒有崴腳。」

  劉肇笑而不語。

  身邊的宦官道:「陛下,要不要奴婢也幫陛下搬把椅子來。」

  趙頊想了想,張斐要椅子坐,肯定是一場持久戰,於是點點頭,「也給劉舍人搬一把。」

  劉肇忙道:「臣怎敢與陛下同坐。」

  趙頊擺擺手道:「這場合就不用顧忌那麼多了。」

  這腳一崴,什麼禮數都沒了。

  王安石道:「你們是老對手,給你一個復仇的機會。」

  司馬光哼了一聲,然後向張斐問道:「張三。」

  「小民在!」

  「你這回是以祖宗之法來狀告朝廷差役法違法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張斐點點頭。

  司馬光道:「祖宗之法固然是要遵從的,如果此法有違祖宗之法,自然是不對的。但是祖宗之法到底並非律例,而你狀紙所寫的,乃是太宗聖上詔令上的一句話,那麼在你看來,是不是太祖太祖的詔令,皆為祖宗之法?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3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7 AM 編輯

第0111章 祖法論

  目前關於祖宗之法其實是沒有一個定論的。

  什麼是祖宗之法,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,或者說原理是什麼,但無法清楚地表達出來。

  傳說中的『勒石三戒』,也就是那什麼『保全柴氏子孫』;『不殺士大夫』;『不加農田之賦』。目前還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。

  可即便是存在,那也是屬於皇帝個人的家規,皇帝執行就行了,因為也只有皇帝能夠看到。

  如果要對天下人產生律法效力,至少也得公佈與眾,這是最起碼的。

  而『勒石三戒』是絕對保密的,除皇帝外,沒人見過,那麼皇帝執行與否,是在於皇帝個人的意志。

  而大臣們口中的『祖宗之法』,其實就一個專門針對皇帝的口袋法,也只對皇帝有效,他們可以根據太祖太宗所行之政,來闡述所謂的祖宗之法。

  以此來規勸皇帝,不要任意妄為。

  這番也就是論大臣們口中常常提到的『祖宗之法』。

  而不是那『勒石三戒』。

  就知道你這老小子沒安好心啊。王安石悄悄鄙視了一眼司馬光。

  而其餘官員則是露出一絲詭異的興奮。

  好傢伙!

  這一上來就扔重磅炸彈。

  因為根據儒家孝道而言,這祖宗之法是不可以妄議的。

  說得好就好,說得不好,那是很危險的。

  可是,就事論事,張斐起訴理由就是祖宗之法,如果這點不解釋清楚的話,這官司就沒法打下去。

  但這個概念又非常模糊,在坐之人,自問是都沒法解釋清楚,他們也不敢去解釋,他們只敢去引用太祖太宗的政策,然後再套上這『祖宗之法』。

  彷彿張斐橫豎都是死啊!

  許多官員都期待著張斐犯錯。

  就連門外的神宗,都感到有些緊張。

  這祖宗之法對他約束是非常大的。

  關係他的切身利益。

  「關於祖宗之法……」

  說著,張斐就準備去翻找那些文案,關於今日要說的,他都寫了下來。旁邊的許芷倩趕緊將一份遞過來。

  張斐瞧了眼那標籤,又給許芷倩遞去一個讚賞的目光,然後翻開文案來,仔細看了看。

  陪審的官員都傻了。

  你這算不算臨陣磨槍啊!

  之前張斐雖然也玩細節,但好歹也是憑一張嘴,這回就過分了,直接將文案都給帶上來,照本宣讀。

  就不會背下來嗎?

  你個弱智!

  「關於祖宗之法……」

  抬起頭來,張斐發現許多官員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,於是解釋道:「還請諸位主審官見諒,此事事關祖宗之法,我不得不小心一點,以免說錯話。」

  確實也是如此,這事他也不敢信口胡說,必須得全部寫下來。

  司馬光點點頭道:「理應如此,理應如此。」

  「多謝司馬大學士諒解。」

  張斐拱手一禮,又道:「小民以為我大宋祖宗之法,就只有這一句話,也就是太宗頒佈的一道詔令,『先皇帝創業垂二十年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紀律已定,物有其常。謹當尊承,不敢逾越』。」

  坐在角落裡面的富弼稍稍點了下頭,這句話絕對是最適合對大宋祖宗之法的闡述。

  整個大宋的建設,就是遵循『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』的指導方針。

  「膽大妄為!」

  齊恢當即拍案而起,指著張斐道:「你一個小小珥筆,也敢論定我朝祖宗之法,你這實屬大不恭之罪。」

  司馬光、王安石不約而同地看向齊恢,皆是暗嘆一聲,之前就跟你們打了招呼,別亂吆喝,這才開始,你們就忍不住了。

  可除齊恢之外,如劉述等陪審官也紛紛對張斐口誅筆伐。

  甚至還包括三五個觀審的官員,也忍不住跟著念道了幾句。

  什麼是祖宗之法,我們都不敢定,你一個屁民憑什麼定?

  還說得那麼理所當然,

  你若定了,那…那以後我們還說啥?

  面對他們的訓斥,張斐低聲向許芷倩道:「跟這麼一群不專業的官員打官司,可真是感到煎熬。」

  許芷倩道:「那現在怎麼辦?」

  「涼拌唄。還能怎麼辦。」

  說著,張斐就下意識去撈茶杯,卻是撈得一空,嘀咕道:「豈有此理!茶也不準備,就知道玩這些場外手段。」

  等到他們訓斥完之後,張斐才道:「諸位審官,言之鑿鑿,不知以諸位審官之高見,這祖宗之法是什麼?」

  齊恢道:「我們可沒有你這般大膽,不敢定此法,以免對先祖不恭。」

  張斐微微笑道:「根據諸位的說法,這『祖宗之法』應屬『不定之法』,而『不定之法』我倒是聽說過的,什麼是『不定之法』,那就是誰的拳頭大,誰就說了算。」

  門外趙頊默默為張斐叫的一聲絕。

  真是一語道破天機啊!

  「混賬!」

  劉述怒喝一聲:「你…你簡直就是無法無天,罪無可赦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不定之法,才是無法無天,才會養出亂臣賊子,若有定法,世人尊法而行,天下則太平,諸位想想,是不是這麼個道理?

  祖宗之法,光明正大,為得是江山社稷之穩固,若是不能論,又豈是尊重,分明就是褻瀆啊。我看有些人,是想效彷那曹賊,妄圖攜祖宗之法,謀國之利,其心可誅也。」

  說到後面,他雙目一瞪,兩道精光射出,氣勢大振。

  「你……」

  劉述還真被嚇到了。

  劉肇卻是偷偷看向神宗,見其激動的臉都紅了,不免會心一笑,這小子口才了得啊!

  「夠了!」

  王安石突然出聲道:「此問乃司馬學士所提,不能怪張三。若不問明此法,這官司也就無從談起。」

  司馬光瞧了眼王安石,你這老小子可真是會捅刀子啊。

  鑒於之前諸位陪審官的訓斥,這一句話就將責任全部推給他了。

  劉述怒哼一聲,坐了下去。

  齊恢等官員則是鄙夷了王安石一眼。

  你這是禍水東引,想拉司馬光下水,讓我們自相殘殺,我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。

  王安石暗自一笑,又向張斐問道:「你方才『先皇帝創業垂二十年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紀律已定,物有其常。謹當尊承,不敢逾越。』此句便是祖宗之法?」

  張斐道:「且是唯一的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你有何論據?」

  瞧!這才叫專業。張斐瞧了瞧文案,才語速緩慢地回答道:「既然是祖宗之法,而不是祖宗之論,祖宗之行,祖宗之為,那麼就必須具有法律條例特點,那麼首先一點,就必須要有成文的句式,如果沒有成文的句式,那就不能算是法。

  只能作為經驗去參考,而不能具備律法效力。原因我方才也說了,如果模模糊糊,沒有成文的句式,人人皆可借祖宗之法,而行謀國之利,與那曹賊挾天子而令諸侯無異。

  這才是真正的大不恭之罪。」

  司馬光道:「但是祖宗詔令並不只有這一道,你又憑什麼斷定,此詔令為唯一的祖宗之法?」

  他們不反對這句話是祖宗之法,但是不是唯一的?

  他們顯然不認同。

  張斐又翻了翻文案,看了一會兒,直接對著讀:「方才我們已經論述這祖宗之法,既然是法,就必須具有法律條例的特點,也就是要有成文的句式。

  但是祖宗之法,並沒有歸於《宋刑統》中,可見祖宗之法是屬於單獨一類法,且具有唯一性、約束性和廣泛性。

  先看唯一性,顧名思義,就是唯一一條,不可再生。祖宗之法,應該就只屬於開國之君,為這個國家所奠定的基礎,這是不可再生的。」

  再來一個開國之君,問題就大了。

  王安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心想:還能這麼解釋啊!

  祖宗這二字其實很有爭議的。

  只要時間夠長,祖宗就是無限多。

  目前的主流,也是指太祖太宗,祖為太祖,宗為太宗,但之後就變成列祖列宗。

  唯一性,就定下開國之君。

  列祖列宗就別談了。

  劉述他們心裡其實是不認同的,憑什麼你來定調,這事就不能定調,但這事他真不敢多半句嘴,他也只能贊同。

  開國皇帝,大於一切啊!

  張斐翻了一頁,繼續對著念,「我朝開國之君,當屬太祖太宗。」

  他不敢只說太祖,因為目前皇帝全都是太宗一脈的,故此必須加上趙老二。

  又聽他念道:「諸位請聽此詔令的前半句,『先皇帝創業垂二十年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紀律已定,物有其常。』此為太宗詔令,但說得是太祖的治國之策,而這一點相信諸位非常清楚。」

  他臉往許芷倩那邊一偏,許芷倩馬上一份文案地上,並且都是翻開的,張斐接過來就念道:「而在太祖的即位詔書中,有兩句是這麼說的,『革故鼎新。皇祚初膺於景命。變家為國。鴻恩宜被於寰區。』

  而其中『革故鼎新』和『變家為國』與『事為之防』、『曲為之制』是一脈相承,亦可印證,太宗此道詔令,的的確確是對太祖治國之策的總結。」

  說完之後,他抬頭看向司馬光等人。

  無人開口。

  但是充滿著鄙視的眼神,太祖即位詔書,你特麼還得照著念,你腦子是不記事嘛。

  得虧張斐不是官員,不然的話,非得被趕了出去。

  在坐的每個官員,都能夠倒背如流。

  可話說回來,這個論證,確實比較完美。

  等了一會兒,張斐見無人反對,這才繼續說道:「可見太宗是深明大義,且清楚的知道祖宗之法的唯一性。」

  韓琦捋了捋鬍鬚,低聲道:「此子之辯術,不在你我之下啊!」

  富弼笑道:「韓相公切勿妄自菲薄,許多話,他能說,韓相公不能說。」

  韓琦謙虛一笑,又道:「也是啊!他能坐在這裡,其實就已經贏了一半啊!」

  確實也是,張斐的劣勢,其實也是他的優勢,他沒有那麼多顧忌,反正都已經這樣了。

  不少官員神色一變。

  這真的是要定調啊!

  方才唯一性是張斐說的,誰承認呢?

  你張斐算老幾?

  但這麼一解釋的話,可就不好說了。這太宗都認了,他都沒說自己的治國之道,他是說太祖的治國之道。他本也屬於開國之君,但他仍遵從太祖之策,試問誰又敢不認?

  哪怕是從法制角度來看,這個邏輯也是可以具有法律效力的。

  嗯…怎麼有點熱。

  這才剛剛開始,不少官員就已經非常後悔,跟張斐打這場官司。

  他們寧可認錯,賠錢,免罪。

  祖宗之法,竟然被一個珥筆之人給定調,這真是太離譜了。

  也是他們所不能允許的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4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6 AM 編輯

第0112章 疏議論

  讓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娃,給他們講述他們所提倡的祖宗之法。

  本就是很丟人的一件事,若還讓他給弄成了,那真是不如自殺算了。

  但是這小子用太宗之詔令,去論述太祖之策,從而定義這祖宗之法。

  這一招真是非常妙啊!

  是一環扣一環。

  「嗯…你說得確實有理啊!」

  御史中丞呂誨撫鬚笑了笑,又道:「此條詔令確實是祖宗之法,但是你身為珥筆之人,應該知曉,律文之下,還有疏議。又作何解啊?」

  這疏議首創於唐朝,在整個中華民族的法制建設上,是有著極大的影響。

  簡單來說,就是對律文的補充和解釋。

  誰也不能否認,太宗的這條詔令是對祖宗之法的最好詮釋,不過張斐是從法制的角度去闡述,法制必須條例化。

  於是呂誨以法制法,這詔令是為律文,那疏議呢?

  疏議就是對律文的解釋,可見這些官員可不傻,打到現在,他們也知道是在打祖宗之法的解釋權。

  張斐一臉從容淡定,反問道:「不知呂中丞對此有何看法?」

  呂誨道:「祖宗之法與刑法有別,其作用主要是對於國家的建設和安定,祖宗之法的疏議,就應該是太祖太宗所行政策。」

  不少官員聞言,是紛紛點頭,面露微笑。

  但是門外的趙頊和坐在上面的王安石,則是略顯緊張。

  王安石是決不能認這疏議的。

  若將太祖太宗的政策視為疏議,那就沒得變。

  這革新就得破故。

  趙頊就更加不能認了,原本這祖宗之法還是模模糊糊的,他至少可以去爭辯,這麼定調的話,他就必須得認。

  張斐搖搖頭道:「我認為這不能作為疏議,只能作為一種參考,若是作為疏議,那將是違反祖宗之法。」

  此話一出,全場人都懵逼了。

  呂誨納悶道:「你說什麼?太祖太宗所行之政策,違反祖宗之法?」

  那眼神彷彿在說,再給你一次機會,把舌頭擼直了再說。

  張斐搖頭道:「我可沒這麼說,我的意思是,我們若是將太祖太宗所行之政策,去作為祖宗之法的疏議,則是違反祖宗之法。」

  呂誨道:「你這與我說得有何區別?」

  「區別大了!」

  張斐向許芷倩道:「勞煩許娘子,將紅色標記得文案發給諸位一份。」

  許芷倩點點頭,捧起一沓文案,一桌桌發過去。

  門外的趙頊著急啊!

  我的呢?

  這事弄到現在,他也很緊張,可沒有方才那般閒情雅致。

  他不是局外人,恰恰相反,如今爭辯的本質,乃是皇權與臣權。

  還是許遵機靈,他知道皇帝就在邊上,這些文案,他也都是看過的,於是悄悄將手中文案遞出去。

  趙頊激動翻開一看,失望之情,溢於言表。

  這上面寫得就只是太祖太宗的關鍵性政策。

  說透了,大致可分為三條。

  其一,武將勢大。

  解決之法為:崇文抑武。

  其二,外重內輕。

  指得就是唐朝的節度使和五代十國的藩鎮割據。

  解決之法為:稍奪其權。制其錢穀。收其精兵。

  說得殘酷一點,那就是讓你除了妹子,其餘方面幾乎是一無所有,全都收歸中央。

  其三,君弱臣強。

  解決之法為:分化事權。

  這些政策,就是那條詔令的最好補充啊!

 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?

  等到他們看得差不多了,張斐才道:「這是我根據一些史料,總結的一些太祖太宗的政策,諸位可否認同?」

  呂誨點點頭道:「不錯,不錯,你這寫得還挺詳細的,此為疏議,難道不對嗎?」

  張斐反問道:「敢問呂中丞,這些政策,是不是都是對歷史弊政的修改?」

  呂誨點頭道:「當然是的!」

  張斐又道:「是不是也可以說是對歷史的總結,取其精華,而去其糟粕。」

  呂誨點頭道:「也是可以這麼說的。」

  張斐環目四顧,又問道:「諸位可否認同。」

  除王安石和司馬光外,其餘官員紛紛點頭。

  哎喲!你們兩個老頭是睡著了嗎?張斐不依不饒地盯著他們兩個問道:「似乎兩位主審官並不認同?」

  王安石、司馬光太了解這小子,上回盤問林飛時,一個個看似八桿子打不到的問題,愣是給他扯上了關係。

  面對這小子的問題,最佳的方式,就是能不答盡量不答。

  他們主審官,又不是嫌犯。

  這樣就能夠為自己留有迴旋的餘地。

  官司打到這裡,非常敏感,王安石也不敢盡信張斐。

  可惜張斐盯著他們兩個的。

  二人無奈之下,是充滿怨氣地點點頭。

  好似受到莫大的委屈。

  能不點,他們當然不點,問題是這不能不點,這真的是太祖太宗的政策,也是他們口中所提到祖宗之法。

  「那好!」

  張斐點點頭道:「諸位都認同太祖太宗所行之政策,都符合祖宗之法,也就是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。

  而太祖太宗所行之政策,是對歷史上所行之弊政,進行改正,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得遵從祖宗之法,對之前的弊政,進行更改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這回輪到呂誨、劉述他們焦慮了。

  而王安石、趙頊則是聽得心花怒放。

  這解釋的可真是太絕了。

  好小子!

  果然是有套路的啊!

  「不對!不對!」

  呂誨搖頭道:「太祖太宗只是對前朝的弊政做出改正。」

  「非也!非也!」

  張斐也是直搖頭道:「這種論述不準確,用歷史要更為準確。」

  說著,他看向許芷倩。

  許芷倩這回就直接遞給他一條小紙條。

  張斐拿過來一看,「唐朝滅亡是在天祐四年(公元907年),而我朝建立是在建隆元年(公元960年),如果呂中丞是將唐朝視作前朝,那麼中間五十三年藩鎮割據的年代又算什麼?太祖太宗是否有對中間這五十三年所生弊政,進行過改正?

  如果將前朝視為中間五十三年的藩鎮割據,那麼太祖太宗又是否對唐朝的弊政進行過修正?如果是唐朝加上中間這五十三年視為前朝,那麼這不就是歷史嗎?」

  還是那句話!

  細啊!

  很細啊!

  王安石聽得是心花怒放,這一段話裡面有多少個『修正』、『改正』,光憑這一點,也知道此番論述,對他最為有利。

  呂誨無奈地點點頭道:「以史為鏡,可知興替,是史來論,是要更為準確。」

  張斐便問道:「那麼現在往前的一百年,算不算歷史?」

  司馬光暗自嘆了口氣,你們這些人,真是不吃教訓,這小子的問題,怎能輕易回答,你看,又掉坑裡了吧。

  呂誨極不情願地點了下頭。

  張斐道:「那麼對之前一百年的弊政進行改正或者完善,是遵從祖宗之法,還是違反祖宗之法?」

  司馬光突然問道:「你已經論述了這祖宗之法的唯一性,那麼約束性和廣泛性又是什麼?」

  王安石趕緊道:「等等會,我看這問題還未討論清楚啊!」

  佔得上風,自然得趁勝追擊啊!

  司馬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「你還有什麼要提的嗎?」

  王安石則是挑釁地看著呂誨等人。

  就這?

  繼續論啊!

  你們不是滿腹經綸。

  可別讓這小子給壓了下去。

  這個問題對於王安石而言,是至關重要,越清楚越好。

  呂誨見王安石挑釁,頓時覺得是可忍孰不可忍,當即道:「主審官說得是,這問題還未討論清楚。」

  司馬光兀自保持風度,微笑地點點頭。

  呂誨不服氣,拿起方才許芷倩給他們的文案,問道:「這上面的政策,也是前一百年的政策,依你的意思是,這上面所寫的政策,皆可以更改?」

  此話一出,堂上氣氛又變得有一絲詭異。

  「危險啊!」富弼輕聲自語道。

  這上面的政策,都是為了防止武將勢大,外重內輕,君弱臣強,就確確實實是整個北宋的政策核心,也貫穿整個大宋。

  可若根據張斐的理論,這些是不能作為疏議的,不能歸於祖宗之法,那麼由此推論,這些是可以改的,但問題是這些政策若改的話,那麼整個大宋都會天翻地覆。

  整個架構都會崩潰。

  這話答得不好,可就非常危險。

  方才還開心的王安石,頓時又變得緊張起來。

  司馬光低聲道:「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!」

  王安石道:「記得上回張三曾諷刺你身為主審官極其不專業,我這就叫做專業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司馬光也不與他置氣。

  張斐也很謹慎地答道:「若有弊病,且危及到江山社稷,當然是可以更改的。」

  劉述面色一喜,問道:「那到底這些政策有沒有弊病呢?」

  張斐道:「我所論證的是,這些政策不能作為疏議,因為根據祖宗之法,要防止弊政,也要及時修正之前政策存有的弊病。

  那麼如果之前的政策存有弊病,那將要及時更改,自然也包括這上面所寫的政策,如果將這些政策作為疏議,就有可能使得疏議與律文產生原則性矛盾,就律法條文而言,這是非常可怕的,而祖宗之法,乃是國之根本,將會貽害無窮。」

  「但我說這些都是不可以更改的,太祖太宗所制定的政策,也都是完美的,後世子孫只需效彷即可,事實上也是如此。」

  許芷倩小聲嘀咕道:「他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。」

  「操!他們根本就不懂法好吧!一群傻逼。」張斐小聲回得一句,又拿著自己制定目錄看了看,然後向許芷倩道:「把五號文案拿來。」

  許芷倩翻了翻,找到五號文案,遞給張斐。

  張斐看了一會兒,然後抬起頭來,「基於祖宗之法而言,這上面的政策還真存有一些弊病。」

  這回你還不死?劉述喜出望外,問道:「不知哪一條?」

  張斐道:「冗官之禍。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5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6 AM 編輯

第0113章 爾等皆是不法之徒

  什麼?

  冗…冗官之禍?

  堂上是一片寂靜。

  其實關於冗官之禍,自仁宗朝,就不斷被提及,也沒有人敢說,冗官非禍也。

  這是一個共識。

  人人都知其弊,但恰恰這弊端,卻又是官員們的核心利益。

  而官員們又掌控著決策制定權,那麼就人性而言,誰也不願意拿到捅自己。

  這就是為什麼,三冗之禍,人人皆知,卻始終無力解決。

  但是,從未有人敢將這冗官之禍,歸咎於太祖太宗頭上。

  這麼說,真無異於自尋死路啊!

  此時此刻,就連連富弼、韓琦等人都不得不佩服這張斐的勇氣。

  饒是喊出「祖宗不足法」的王安石,也是自愧不如。

  人都傻了。

  你這玩大了呀!

  劉述是真沒有想到,張斐敢往這上面撞,愣得半晌,他才反應過來,登時激動地不已地問道:「依你之言,冗官之禍,皆因太祖太宗之弊政也?」

  這回不用張斐看,許芷倩已經將文案放在張斐面前。

  張斐翻開看了起來。

  在坐的官員,如今一看張斐瞅文案,心裡又莫名地慎得慌。

  他們原本以為自己準備充分,哪裡知道,跟張斐一比,還是小巫見大巫。

  完全沒得比。

  他們隨口一問,張斐都能從自己準備的文案中,尋找到答案。

  這準備的得多麼充分。

  這甚至有作弊的嫌疑。

  張斐看了好一會兒,才抬起頭來,「此弊政的源頭是在於太祖太宗,但卻不能歸咎於太祖太宗,而是應該歸咎於後世不肖子孫,違反祖宗之法……」

  說到這裡,他又看了眼文案,才確定道:「所導致的。」

  劉述聽得莫名其妙,哼道:「你這話顯然是自我矛盾?」

  這等胡話都能說出口,顯然是慌了。

  「一點也不矛盾。」

  張斐問道:「關於太祖太宗時期的官員人數和如今的官員人數,諸位可否清楚,若是不清楚的話,我這裡有具體的數目。」

  劉述趕忙道:「你別再弄什麼文案,這我們都清楚。」

  這個問題爭論這麼多次,每朝官吏的人數,他們都能夠倒背如流。

  「那再好不過了。」

  張斐照著文案念道:「在太宗真宗朝,官員人數大概在八千左右,而我朝達到兩萬四,足足翻了三倍,中間相隔差不多也就是五十年,這是非常可怕的增長。」

  劉述打斷他道:「你休在此東拉西扯,我現在是問你,冗官之禍是不是太祖太宗所致?」

  「還請劉郎中稍安勿躁,這我自會解釋清楚的。」

  張斐說著,又向許芷倩道:「把節字號文案發給他們。」

  許芷倩一愣,「原來這號文案是用在這裡的?」

  張斐點點頭。

  還是要發?

  不少陪審管都抑鬱了,這打得一點也暢快啊!

  門外的趙頊已經是大汗淋漓,他反倒是需要喘口氣,對於他這個皇帝而言,這個官司也是越打越要命了。

  他尚且如此,更何況司馬光和王安石。

  目前誰也不知道,這場官司的走向。

  因為這已經開始對太祖太宗發起論戰。

  在封建時代,這其實是很致命的。

  拿到文案,他們立刻就看了起來。

  看著看著就迷糊了!

  「唐朝節度使?」

  趙頊一臉懵逼地看著劉肇。

  劉肇也是搖搖頭。

  劉述也看懵逼了,直接問道:「你怎麼又扯到唐朝節度使上面了?」

  他認為張斐是故意避開那致命的問題,但他顯然不會讓張斐得逞,那個問題,死也逃不掉。

  張斐解釋道:「這份文案是關於唐朝節度使制度的起源和衰落,雖然我們人人都知節度使對國家的危害。但是各位切莫忘記,節度使制度在最初的階段,曾一度幫助唐王朝開疆擴土,抵禦外來強敵。

  正是因為這個制度所帶來的好處,才導致唐王朝不斷放權給節度使,以至於後來發生安史之亂。

  我們不能拋開藥效,談毒性,這會使得我無法認清事情本質。

  什麼是本質,這古語有云,日中則昃,月盈則食。可見任何事務一旦走向極端,必然會反噬自身。就好比米飯,米飯可以充飢,對人有諸多好處,但你一天吃一百碗,你也會死的,但這能說這米飯有毒嗎?這才是弊政之本質所在,節度使制度本身並非是弊政。」

  趙頊聽得是直點頭:「原來如此啊!」

  富弼卻滿是讚賞地說道:「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!」

  你們不是喜歡玩典故嗎?今兒我就陪你們玩到底。張斐又道:「太祖太宗分化事權,防止藩鎮割據,這充分體現了何謂祖宗之法的核心思想,也就是防弊之政。而在當時,也並未形成冗官之禍,太祖太宗的安排,是非常恰當的。

  為什麼會演變成如今的冗官之禍?其原因就正如方才呂中丞他們錯誤引述的祖宗之法所導致的。

  他們錯誤的認為祖宗之法事不具有唯一性。他們將太祖太宗的政策引為祖宗之法,這就導致新皇即位,又受到大臣們的建議,進一步推崇錯誤的祖宗之法,於是就繼續分化事權,導致官員增長速度,如同母豬生仔,不斷繁殖,從而導致當今的冗官之禍。」

  「妙哉!」

  趙頊激動地直呼出聲,但又馬上收聲,心虛地往裡面瞟了眼,見無人在意,這才稍稍鬆得一口氣。

  這一下子又回到了問題本質,祖宗之法的唯一性。

  這個例子,是足以給祖宗之法定調的。

  王安石嘀咕道:「他這是指馬為豬啊!」

  司馬光哼道:「他這分明就是點石成豬。」

  劉述則是面如死灰,哪裡還有方才那般囂張。

  張斐又繼續道:「我們再回到真正的祖宗之法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要制定周全、完善的制度,要預防可能出現的隱患。

  可見太祖太宗防的就不是節度使這個制度,而是防範節度使制度成為弊政原因。制定政策要周密,要曲折,要懂得適可而止。」

  說著,張斐突然舉起一張圖來,「各位請看,這便是我朝官員人數每年的變化圖。」

  就是一條角度非常大的斜線。

  說著,他又拿起一張紙來,上面就寫著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。

  「諸位以為這幅圖和這八個字匹配嗎?」張斐看著一眾官員問道。

  尷尬!

  這八個字配上這幅圖,那真是要多尷尬,就有多尷尬啊!

  「一點也不曲折,一點也不周密,毫無制約,反正就是一個勁的往上衝。」

  說著,張斐將兩張紙放下,又看了看文案,頓了頓,繼續念道:「如果諸位認為,冗官之禍不是太祖太宗所定下的弊政,那麼就必須要承認祖宗之法的唯一性。否則的話,冗官之禍就是因為太祖太宗的弊政。劉郎中,你以為呢?」

  「本官……」

  這一耙子反打過來,豆大的汗珠,從劉述鬢中流下來。

  這個問題可就非常致命。

  張斐巧妙地將『祖宗之法』解釋為,防的是弊政形成的原因,但這顯然是更符合『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』的核心思想,也就是防弊之政。

  防弊之政,講究的是預防,最好是不要讓弊政發生,那麼就應該從弊政形成的過程中,就將其改正過來。

  張斐又用節度使的案例來說明,弊政形成的原因,往往是將一個政策推向極端,物極必反,而不是政策的本身。

  分化事權也是如此。

  本身是一個好政策,避免國家再度分裂,就是你們這些傢伙,不懂祖宗之法,弄到現在,成為一個弊政。

  鍋你們得背。

  不背就只有太祖太宗背。

  你們選?

  這怎麼選?

  怎麼選都是死啊!

  劉述原本認為自己扔給張斐一個致命的問題,結果小丑竟是自己!

  王安石聽得是欣喜若狂,這無疑打破了祖宗之法對於分化事權的支持。

  會說你就多說一點,你哪怕說得天荒地老,我王介甫都奉陪到底啊!

  誰人都知道,冗官之禍,就是在於太祖太宗制定分化事權的大政策,一個衙門分成四個,自然就會形成冗官之禍啊!

  但問題這是太祖太宗定下的基調,誰敢改。

  也就他王安石敢叫囂「祖宗不足法」。

  但他那是沒辦法,不否定這個,就無法進行改革,可這也給他引來無數麻煩。

  本來支持他的官員,也因為這種話,選擇避而遠之。

  而如今張斐給他提供了律法和思想上雙重正義的認證。

  變法才是遵從祖宗之法啊!

  這些官員們連一份文案都沒有準備,臨時抱佛腳,抱不出來啊!

  這個解釋令他們很無奈。

  一時間,真是無懈可擊。

  張斐卻巧妙地將冗官之禍的鍋甩給大臣,同時還狠狠拍了太祖太宗的馬屁。

  司馬光見劉述都不敢言語了,於是向王安石問道:「你還有什麼要問得嗎?」

  王安石目光一掃,「諸位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?」

  「……」

  這回他們可算吃到教訓,不能亂問,問著問著,自己可能就十惡不赦了。

  王安石笑了笑,道:「這個問題我沒什麼可問的。」

  司馬光看向張斐,笑道:「你似乎做了許多功課。」

  張斐點點頭道:「事關祖宗之法,小民不敢妄言。」

  「很不錯!」司馬光表示讚揚地點點頭,又道:「對了!你還提到了約束性和廣泛性。」

  「是!」

  張斐又下面翻出第一份文案來,念道:「關於約束性,詔令上清清楚楚寫到,紀律已定,物有其常。謹當遵承,不敢逾越。光憑這四句,相信沒有人質疑,此法將凌駕是萬法之上,乃是國之根本大法。

  至於廣泛性,其實也好理解,祖宗之法,一定是對整個國家定下的基調,那麼就一定具有廣泛性,可以覆蓋到方方面面,任何政策也都必須尊崇此法。

  之前有不少官員,拿著太祖太宗說過的一句話,或者說一道詔令,就視為祖宗之法,那純粹就是胡說八道,壓根就不懂法。」

  韓琦、富弼老臉一紅。

  你這是罵誰呢。

  司馬光、呂誨、唐介等人也不例外。

  他們經常幹這種事。

  張斐又看向許芷倩。

  許芷倩立刻起身給他們發上一份文案。

  此時這些官員都不敢看了。

  就連看許芷倩的眼神,都漸漸充滿了惡毒。

  不看也不行。

  等到他們翻開看時,張斐才道:「這上面記載著太祖太宗的一些政策和一些所說過的話,如果拿到現在來用,諸位認為合適嗎?」

  眾人不語。

  文案上面還提到太祖對後蜀的政策,現在後蜀都沒了,那些政策能合適嗎?

  你這是在玩文字遊戲啊!

  真是太無恥了。

  張斐卻一本正經道:「法是非常嚴謹的,不是張嘴就來,如果可隨意引用太祖太宗的政策,作為祖宗之法,那麼根據法制思想,太祖太宗所有政策都將成為祖宗之法,這顯然是不可以的。」

  司馬光點點頭,又問道:「依你之言,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便是祖宗之法的核心思想。」

  張斐糾正道:「這就是唯一的祖宗之法。」

  司馬光也不爭辯,只是道:「你能否解釋一下這兩句。」

  「當然可以!」

  張斐接過旁邊遞來的小紙條,念道:「此句是引用古文經典《漢書,禮樂志》,其原話為,事為之制,曲為之防,大意是指無論大事小事都要規定制度,防範周密。

  而太宗詔令上的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大抵是指,所有的事情都要預先防範,且制定周全、詳細的規定進行制約,防微杜漸,防弊之政。」

  上面那個『曲』是指『小事』。下面這個『曲』則是指『周全』。

  司馬光點點頭,又問道:「如果說頒佈沒有預防隱患的制度,是否違反祖宗之法?」

  張斐點頭道:「當然違反。」

  司馬光又問道:「頒佈未有周全規定的制度,是否違反祖宗之法?」

  張斐點頭道:「當然算是違反。」

  司馬光點點頭,不再多問了。

  張斐瞧了眼司馬光,暗道:真不愧是我光哥,現在還這麼清醒。

  劉述心想:趕緊到此為止,可不能再深究,這小子準備太充分,藉著司馬光岔開話題,他立刻道:「差點忘記,你今日是為史家二郎鳴不平,認為朝廷對其懲罰,違反了這條詔令。」

  詔令!

  不是祖宗之法。

  也就是說,他們不願承認張斐定下的基調。

  但語氣也軟了,違反太宗詔令,當然也屬於違反祖宗之法。

  張斐剛剛開口,忽見司馬光那老兒端著茶杯,稍稍呷了一口。

  他在喝茶?

  他竟然在喝茶。

  我也要喝!

  張斐咳得幾聲,張著嘴,「啊哦呃!咦唔吁!」

  劉述納悶道:「你在幹什麼?」

  張斐故作嘶啞道:「嗓子不舒服。」

  司馬光低聲道:「又輪到你了!」

  王安石略微有些不爽,但還是訓斥手下道:「你們是怎麼辦事的,連壺茶都不給人家張三準備,這要傳出去,豈不是會讓人認為朝廷勝之不武?」

  還勝之不武?

  我看是敗之不武吧!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7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5 AM 編輯

第0114章 撤!

  什麼?

  還給他茶喝?

  你沒有看見這廝又罵我們是豬嗎?還給我們戴上不肖子孫的帽子。

  許多陪審官對於王安石所為,是深感不滿。

  這廝就是官僚中的叛徒啊!

  看到我們這麼狼狽,你竟然還給這廝上茶?

  真是豈有此理。

  王安石遇到司馬光這老狐狸,也是沒有辦法,趕緊端杯茶,遮住半邊臉。

  看不見!

  聽不見!

  ……

  茶水奉上。

  許芷倩積極地為張斐倒茶。

  方才的辯論實在是太精彩了,她也看得很是激動,此時她真是心甘情願為張斐服務。

  張斐嘀咕道:「會不會有毒?」

  許芷倩聽得手上一抖,灑出幾滴來,壓低聲音道:「你瞎說甚麼?」

  張斐道:「你看看他們那眼神,都好似要生吞活剝了我,萬一下毒怎麼辦?」

  氣氛本來就很緊張,許芷倩偷偷瞄了眼劉述等官員,頓時受到張斐陰謀論的感染,又低聲道:「要不我先嘗嘗。」

  她完全沉浸中官司當中,沒有想其它的,就只想打贏這場官司,所以張斐決計不能倒,就好比戰場上,要保護主帥。

  張斐登時滿懷感動地看著許芷倩。

  許芷倩也反應過來了,頓時俏臉一紅,嗔道:「這都怪你,幹麼要茶水喝,如今茶水來,你若不喝,他們又會怎麼想?」

  「嚇唬你的,你還真信了。」

  張斐呵呵一笑,端起那杯茶,就是一飲而盡,砸吧了下,「舒暢了。」

  許芷倩輕輕跺腳道:「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?」

  張斐道:「你沒看見我已經是勝券在握了嗎?接下來就到了羞辱他們的環節。」

  嘿!你們還聊上了。

  王安石頓時眼中一亮,機會來了,哪知剛張嘴,司馬光卻是搶先訓斥道:「你們要聊天就回家聊,這裡可是大理寺,容不得你們放肆。」

  「是是是!」

  張斐忙不迭地點頭。

  王安石非常鬱悶地瞟了眼司馬光,低聲道:「此話你也要搶?」

  他也想表現一下,自己不是叛徒啊!

  司馬光一臉無辜:「哎呦!我不知道你要說,我這是怕你不忍心,你沒看見大家對此已經很是不滿了,這等行為得趕緊制止。」

  王安石哼的一聲。

  「關於此案……」

  張斐看了看流程,才道:「我準備了一些事例。」

  許芷倩立刻起身,又給每位陪審管發了一份案卷。

  張斐道:「諸位審官現在拿到的,是在慶歷五年,發生在除州的一樁牛殺人案。這件案子的過程非常簡單,就是講述當地的一個佃農,一直以來,這佃農都是非常勤勞的為僱主耕地放牛。有一天,那耕牛突然發瘋,往山坡跑去,那佃農拚命地拽住耕牛,結果就是人牛一塊滾下山坡,人牛俱亡。」

  說著,他低頭又看著眼前的案卷,「之後那僱主便去狀告那佃農害死他家耕牛,尋求賠償。最初當地縣衙是判佃農賠償,但是佃農的家人不服,於是繼續上訴,最終這場官司打到除州州府。由當時在除州任知府的歐陽相公親自審理。

  結果就是,歐陽相公判那僱主賠償三十貫給佃農,並且負責喪葬,歐陽相公給出的理由是,我國士兵戰死沙場,國家也要給予撫恤金。而那佃農是在為僱主務農時,而丟掉性命的,故而判僱主賠償。」

  他口中的歐陽相公就是歐陽修。

  關於古代工傷制度,張斐還真是非常了解,因為他是學過的,就是出自北宋時期,而且就是王安石變法的裡面內容之一。

  但是現在還沒有出現。

  不過一些州府也有過工傷判例。

  王安石也不可能憑空想像新法,肯定也是根據一些案例來制定新法的。

  呂公著對此案比較了解,他也是研究過的,於是問道:「這與此案有何關係?」

  張斐不答反問道:「不知呂知府以為歐陽相公判得可否合情合理?」

  呂公著點點頭道:「十分合理。」

  張斐又環顧眾人,「諸位審官以為此判罰可有過錯?」

  眾人情不自已地點點頭,表示沒有問題。

  張斐又看向許芷倩。

  許芷倩又起身將一份案卷發給他們。

  劉述就沒有見過這麼打官司,不耐煩道:「你說就是了,又何必故弄玄虛。」

  看著都煩。

  張斐答道:「口說無憑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劉述無言以對,翻看案卷一看,這上面寫得就是史大郎一案的原委。

  張斐咳的一聲:「諸位審官,是不是覺得有些熟悉?」

  司馬光道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
  張斐道:「各位不妨將兩份案卷對比一下。」

  大家依言而對,頓時恍然大悟。

  張斐目光一掃,笑道:「相信大家也發現問題所在,兩份案卷,只是將名字換掉,將耕地換成押送,除此之外,沒有任何區別,但是二者所面臨的結果,卻是截然相反。」

  「你這是偷換概念,巧弄文字。」

  齊恢道:「兩件事可不能混為一談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兩件事唯一不同的是,僱主還得給佃農報酬,而朝廷卻不需要給衙前給任何報酬,是具有強制性、義務性和無償性。」

  齊恢表示,嗯……

  把剝削說得這麼直白,真的好嗎?

  張斐又道:「可惜歐陽相公目前不在朝中,否則的話,真想聽聽歐陽相公對此案的看法。」

  劉述就道:「根據那漕官所言,是史大郎堅持走河道,才釀成此禍。」

  張斐道:「自古以來,出現過無數個昏庸無能的將軍,但即便是他們,也都沒有將打敗仗的責任推給下面的士兵。如果衙前可以決定,那還要漕官幹什麼?

  不過這不是我們今日要爭論的事情,查案是官府的事情,我們是要看,此案是否違反祖宗之法。」

  說著,他又看向許芷倩。

  許芷倩又起身,給人人發上一份案卷。

  他到底準備了多少啊?

  醉了!

  這些老爺們真的是醉了!

  自以為很細的他們,跟張斐一比,才發現自己是粗的一逼。

  等到許芷倩回來坐在自己身邊後,張斐才道:「諸位審官現在所看到的,就是自仁宗朝到如今,當時樞要大臣對於衙前役的一些論述。

  比如說當今三朝元老韓相公。」

  坐在角落裡面的韓琦,頓覺無比驚喜,哎喲喂,竟然還談到我了。

  這就好比看網文,突然看到自己的在裡面跑龍套,而且還是正面人物,那種驚喜感,難以言表啊!

  張斐是真不知道韓琦在,只是韓琦曾也針對這差役法,進行過微調,照著文案讀道:「韓相公就曾言,『州縣生民之苦,無重於里正,至有霜母改嫁,親族分居,或棄田與人以免上等,或非命以就單丁』。又道,『富者休息有餘,貧者敗亡相繼』。」

  韓琦捋了捋鬍鬚,拚命地抑制那上揚的嘴角。

  這小子有前途啊。

  一旁富弼偷偷瞄了眼韓琦,是暗笑不語。

  他知道韓琦比較吃一套。

  陪審官們都知道韓琦在這,只能點頭贊成。

  就事論事,韓琦這一番話,確實形象的描繪出衙前役給百姓帶去的痛苦。

  確實是非常非常悲苦。

  張斐又道:「下面還有一些因為衙前役所引發治安問題,零零散散家破人亡的不計其數,據記載就有三十二次圍剿草寇的案例,都與衙前役有關,此役逼得百姓落草為寇,這對於國家而言,是很大隱患。」

  司馬光只是掃了一眼,就沒看了。

  這些事情,他真的可以倒背如流,畢竟他可是寫出資治通鑒的男人。

  張斐又道:「不管是在仁宗朝,還是在先帝時期,朝野上下,幾乎都達成了一個共識,衙前役實屬弊政。不知諸位審官是否贊成?」

  一陣沉默。

  這何止是仁宗時期的共識,也是當下朝野的共識,司馬光也認為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。

  但就是沒辦法解決。

  大家也知道張斐接下來要說什麼,但已經無法阻止,只能看他表演。

  張斐等了一會兒,見無人應答,道:「那麼問題來了,這是存有數十年之久的弊政,卻仍在執行中,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。而祖宗之法要求防弊之政,那麼此案是否違反祖宗之法?」

  這祖宗之法是預防弊政的發生,而這弊政都已經存活了幾十年,這都應該屬於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了。

  呂誨咳的一聲,底氣不足地說道:「你此言差矣,你這上面也都寫得清楚明白,不少樞要大臣曾就此事上書,並且朝廷也做過一些修正。」

  他也有些委屈,我們也想防,但…但防不住啊!

  張斐道:「我只是為史二郎辯護,就史家這事上面,我是沒有看到任何改善。讓我們看看朝廷在此案上是怎麼做的。

  一個漕官,一番話,不經任何調查,就先沒收了史家的家財,其弟其妻,立刻被貶為官奴官婢。諸位審官真的有尊重祖宗之法嗎?祖宗之法是防弊之政,你們這是縱容弊政,反其道而行。」

  官銀若是遺失了,不給補上,很多官員都得被問責的,故此一出事,就先把錢弄到手,確保自己不虧,然後再談公正。

  劉述是惱羞成怒道:「這國家大事,可並非你想像得那麼簡單。」

  張斐道:「長達數十年,弊政依舊,毫無改善,我乃一介百姓,不敢妄議朝中大臣是否無能,但是……我應該怎麼去理解這個問題呢?」

  劉述吹鬍子瞪眼道:「你說誰無能?」

  這都人身攻擊了。

  張斐道:「如果有能力,而不去防弊之政,那就是明知故犯,這個用心,小民就更加無法理解。」

  你什麼意思?你這要再說下去,那我不得謀權篡位了!

  劉述不禁是面如死灰地看向司馬光。

  大哥!

  咱又現眼了

  要不,還是先撤吧!

  呂誨、齊恢等陪審官也漸覺疲憊。

  他們都是官員,顧忌甚多,有些話是有苦難言,同時這弊政的責任,他們還都得擔著,誰讓他們享受著高官厚祿。

  官司打到這一步,他們已經覺得沒什麼勝算,繼續打下去,除了自取其辱,也沒有別的收穫。

  好在他們可以耍賴。

  這是他們的劣勢,但也他們的優勢。

  老子可以拔網線。

  想不到吧!

  司馬光是心領神會,不禁看向王安石。

  王安石低聲道:「我可以繼續審。」

  司馬光嘆道:「你不要臉,我們還要啊!先到此為止吧!」

  戰況這麼慘,朝廷是顏面盡失,再辯下去,純粹是讓人羞辱。

  「……」

  王安石呵呵道:「臉你要,好人也你做。你真乃小人也。」

  司馬光大氣道:「那這好人你來做吧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我可沒認輸。」

  「那我就說了。」

  「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司馬光懶得跟他爭,咳的一聲:「此案十分複雜,且又關係祖宗之法,恐一日審不清,我看諸位也比較疲憊,今日就先審到這裡,諸位以為如何?」

  張斐突然向許芷倩問道:「許娘子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?」

  此話一出,群官震怒。

  這真是赤裸裸地羞辱。

  關鍵司馬光問得也不是你啊!

  許芷倩臉都紅了,哪裡敢做聲啊!

  「退堂!」

  司馬光懶得理會他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7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5 AM 編輯

第0115章 活著就是勝利

  其實在開打之前,大家心裡都清楚,這場官司的關鍵之處,是在於祖宗之法。

  尤其是對朝廷而言。

  如果連祖宗之法都守不住,那是不是違反祖宗之法,就沒有什麼意義。

  在祖宗之法失手後,其實朝廷就已經處於下風。

  而在司馬光喊出退堂之前,富弼、韓琦、文彥博三人已經從角落裡面悄悄出得大堂。

  「此子比傳言中要更能言善辯,且都是真才實學,非誇誇其談之輩。」出得門來,韓琦意猶未盡地笑呵呵道。

  富弼瞧他一眼,「比起韓相公而言,可還稍遜一籌。」

  韓琦呵呵笑問道:「富公這是在誇我,還是貶我。」

  富弼道:「你何時在乎這些,是誇是貶,韓相公都為之傲。」

  韓琦哈哈大笑起來。

  當年韓琦『片紙落去四宰相』,在京城是一戰成名。

  可話說回來來,張斐以祖宗之法起訴朝廷,還能夠全身而退,也不遑多讓啊!

  這時,一頂竹轎來到身前。

  富弼道:「好罷,我先回去了。」

  韓琦忙道:「你我許久未見,何不去我府上喝上幾杯。」

  富弼搖搖頭道:「多謝韓相公一番好意,足疾纏身,難以盡興。告辭。」

  便是上得轎子。

  這可是皇城,一般人是不能乘轎,但宋神宗念富弼足疾纏身,故特許其乘轎。

  文彥博向韓琦微微拱手一禮,隨轎而去。

  韓琦長嘆一聲,一抖雙袖,背負上手,自語道:「自古治世之賢臣者,無一是白璧無瑕。」

  他本與富弼乃是多年同僚,曾也一度共患難過,但又因之後的立儲爭相的問題,導致這感情漸漸變淡,來往甚少,今日也是恰巧遇上。

  ……

  「富公到底還是回來了。」文彥博撫鬚道。

  富弼苦笑道:「沒有辦法,陛下三番兩次派人恩賞,拒無可拒,只能回來。不過我想我也待不了多久。」

  他本是在汝州養病,近日才剛回得汴京。

  文彥博問道:「富公也不看好王介甫變法?」

  富弼笑問道:「看來你也反對。」

  文彥博道:「王介甫去年才回得京城,今年便要開始變法,縱使他才華橫溢,可單槍匹馬,也是不可能成功的,治國先治吏啊!」

  富弼卻長嘆道:「縱使他如你所言,只怕也難以成功啊。」

  文彥博問道:「為何?」

  富弼嘆道:「其實當年歐陽永叔已經道出問題所在,君子是黨,小人是黨。可,君畏黨也。」

  當年慶歷新政時,保守派曾指責他們慶歷君子結黨營私,而歐陽修一篇《朋黨論》,直接就告訴仁宗,哥就是結黨了,你想怎樣?

  然後…然後就沒有然後了。

  歐陽修也被罵成千古豬隊友。

  但歷史卻告訴我們,其實歐陽修才是真正看透本質的人,如果仁宗認同《朋黨論》,宋朝就會變成以黨治國。

  黨是無法避免的,無論是君子,還是小人,志同道合,利益相同,必然是會走到一塊。變法只會加速這一現象的發生,且是無可避免的。

  保守派因利益和危及,肯定會凝聚在一起,抱團取暖,而當他們力量大了,革新派自然也要凝聚力量。

  可問題在於,皇帝畏懼大臣們抱團,歐陽修不說,難道仁宗就看不見嗎?

  保守、革新必然會隨著黨爭,變得越發強大。

  此非人為,而是人性。

  仁宗絕不可能讓此事發生的。

  ……

  「你方才瞎說甚麼?」

  等到大臣們盡去,許芷倩當即給了張斐一記白眼。

  張斐笑道:「我只是想表示,主審官也在詢問我們,雖然他們並沒有這意思,但是尊嚴嗎?只能靠自己爭取。」

  說到這事,許芷倩頓時又是氣不打一處來:「他們進可攻,退可守,可真是無賴!」

  無話可說,你們都不判?

  那這跟徇私枉法有何區別?

  她這直性子,可是受不了。

  張斐笑道:「我們早就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。」

  這場官司,如果今天判,就只會有一個結果,那就是判張斐輸。

  不判,反倒是張斐贏了。

  如果當場判張斐贏,後果是非常嚴重的,政治影響太大了。

  這可是一個封建社會。

  許芷倩道:「話雖如此,但是你方才表現的那麼好,說得那麼精彩,他們卻不判,著實令人感到憋屈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在公堂之上,這種憋屈會一直存在的,你千萬別鑽這牛角尖。」

  「為何?」許芷倩問道。

  張斐道:「因為正義將長存。」

  許芷倩道:「既然你堅信正義長存,那…那這憋屈就不會一直存在。」

  張斐道:「若無冤屈,哪來的正義。正義長存,是代表著世上一直都存有冤屈之事。走吧!」

  二人一人捧著一沓厚厚地文案出得大堂。

  張斐問道:「差點忘記問你上堂的感覺怎麼樣?」

  許芷倩抿唇一笑,羞赧道:「倒是挺…挺刺激的。」

  張斐道:「方才應該你說上幾句,控訴一下朝廷,過過癮。」

  許芷倩忙道:「那…那我可能還做不到,而且我爹還掌管的大理寺,豈不是讓我控訴我爹,此違孝道。」

  「這倒也是。」

  張斐點點頭,又道:「那就下回吧!」

  「下…下回?」

  許芷倩驚訝地看著張斐。

  張斐一笑。

  來到皇城大門前。

  只聽外面人聲鼎沸。

  「那些人還未走嗎?」張斐問道。

  許芷倩搖搖頭道: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
  二人躲在門邊上,偏頭往外面看去,只見對面的街道上是人頭攢動。

  甚至不少官兵在那邊維護治安。

  張斐又小心翼翼地向門前的護衛問道:「大哥,他們一直都待在這裡的嗎?」

  那護衛狠狠瞪他一眼。

  「抱歉,給你們添麻煩了!」

  張斐訕訕一笑,與許芷倩出得門去。

  「出來了!」

  「張三出來了!」

  「你們快看,是張珥筆和許娘子。」

  ……

  二人出現之後,頓時引來不少地叫喊聲。

  李四也趕緊將馬車駛來。

  張斐與許芷倩在萬眾矚目下上得馬車。

  不得不說,他們二人站在一塊,可真是非常登對,說是金童玉女,亦不為過。

  張斐手一揚。

  對面頓時爆發出炸裂的歡呼聲。

  「贏了!」

  「我們贏了!」

  「我們贏了!」

  ……

  「張三休走!」

  張斐、許芷倩正欲躬身入得車內,就聽的一聲叫喊。

  只見曹棟棟、馬小義幾人憑藉著關係跑了過來。

  「三哥,你打贏了嗎?」馬小義激動地問道。

  張斐搖搖頭,「還未判。」

  曹棟棟鬱悶道:「沒判你招什麼手,就這麼愛出風頭嗎?」

  話裡話外是酸溜溜的。

  張斐一翻白眼道:「我只是想告訴大家,我還活著,這不是替身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……

  大理寺,後堂。

  官司打成這樣,主審官和陪審管自然得檢討,不,得商量一下。

  「聽聽!你們都聽聽!」

  王安石揚手指向門外,「那可不是叫好聲,而是唾罵聲,唾罵我們無能啊!張三說得一點沒錯,如此弊政,令百姓飽受其苦,家破人亡,朝廷卻無動於衷,依我之見,這不但違反祖宗之法,我等也枉讀那聖賢之書啊!」

  呂誨看到王安石就來氣:「光憑嘴說,誰人不會。難道我等就不知此乃弊政嗎?但問題是朝廷需要徵召差役,運送糧草,興修水利,這都是不能耽擱的,你說得輕巧,你倒是說個辦法。」

  這話一出口,他就後悔了,這不是給了王安石發揮的機會嗎?

  果不其然,王安石馬上就道:「若各位真心懷天下蒼生,何難之有。那些商人也需要運送貨物,他們又是如何做到的?朝廷亦可花錢募役,自不會有這麼多怨言。」

  呂誨神情稍稍緩和幾分,道:「若是真有錢,我也願意,可如今朝廷財政,是入不敷出,朝廷上哪找錢僱人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人人服役,便可行之。」

  呂誨稍稍一愣:「如今不就是人人服役嗎?」

  說罷,他發現屋內是鴉雀無聲,猛然反應過來。

  如今有很多人是不需要服役的。

  王安石目光一掃,堅定地說道:「若人人都需服役,那便可以做到有錢出錢,有力出力,富人不願意服役,可出錢免役,朝廷拿著這些錢,便可去招募窮人服役,一舉兩得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開始了!

  開始了!

  就知道這廝會借題發揮。

  這必須借題發揮。

  方才那場官司,為王安石創造了一個道德制高點,他肯定是不會放過的,先將口號喊出去。

  他心裡也清楚,募役法一定招來很多反對。

  許遵點頭道:「此法甚妙啊!」

  「妙什麼妙?」

  呂誨突然就變得激動起來,「差役法為何會變成這樣,不也是逼著那些富戶服役嗎?難道變成收富人的錢,這就會有所改觀嗎?」

  王安石哼道:「呂中丞莫要斷章取義,不僅僅是收富戶的錢,而且還要貼補窮人,可非你說得那般簡單。」

  「說得可真是動聽啊!」

  呂誨冷笑一笑:「自古以來,朝廷增稅那是一文也不能少,但要說幫助百姓,能有十之一,那就算是不錯了,這錢收上來,當真就會花在百姓身上嗎?」

  王安石反駁道:「那是人的問題,可不是法的問題,只要朝廷嚴格執法,就不會有錯漏。」

  呂誨道:「你真是太天真了,治國可不是兒戲。」

  王安石道:「是你太懦弱了,難怪你一事無成。」

  「王介甫!」

  「呂獻可!」

  吵著吵著,二人開始上升到人身攻擊。

  司馬光趕忙站起身來,攔在二人中間,又向王安石道:「介甫,你且稍安勿躁,有些事並非你想像得那麼簡單。」

  王安石一揚手:「可若不去解決,就會變得越發複雜。那張三說得對,每一天,都有不少人因此法而家破人亡,而我們拿著高官厚祿,卻在這裡悠哉地喝著茶,你們良心上過得去嗎?有道是,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,此等弊政,必須去除,否則的話,將我們有何面目,去面對太祖太宗。」

  司馬光端起一杯茶,慢慢品嚐起來,不再言語。

  劉述道:「王大學士,我們現在談得官司,你扯那些作甚?」

  王安石瞧他一眼,「方才在堂上,我可是給足了你們機會,你們為何又不多說。哦,退堂之時,你好像是走得最快的那個?」

  「……」

  劉述狠狠瞪著王安石。

  人艱不拆啊!

  陳升之突然站出來,道:「各位都稍安勿躁,介甫所言,也是關乎這場官司的結果。不過我們還得一步步去解決,尤其是這場官司涉及到祖宗之法,不可大意。」

  齊恢趕緊符合道:「不錯!祖宗之法豈能由一個珥筆之人論定。」

  王安石見陳升之站出來,氣勢一斂,往司馬光身旁一坐,道:「這祖宗之法是什麼就是什麼,跟珥筆之人有何關係?」

  齊恢差點沒咬著舌頭。

  ……

  「卿怎麼看?」從大理寺出來之後,趙頊突然向劉肇詢問道。

  劉肇道:「不知陛下問得是?」

  趙頊問道:「祖宗之法。」

  劉肇沉吟著。

  趙頊笑道:「卿在猶豫什麼?」

  劉肇訕訕道:「回稟陛下,臣…臣以為張三說得有理。只不過……」

  趙頊道:「放心,朕會等到此案過後,再宣佈祖宗之法。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8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4 AM 編輯

第0116章 讓嘴炮飛一會

  回到家裡,張斐又無奈的花了一番唇舌,將曹棟棟他們給打發走。

  他們就是想套點話然後去白礬樓裝逼。

  不用想也知道,今天京城內所有的人必然是在談論這個話題。

  那麼誰掌握第一手信息,誰就是最靚的那個仔。

  而身為參與者的張斐和許芷倩卻已經過了那興奮勁,只覺有些疲憊。

  許芷倩都是直接回去休息了。

  此時,已經入夜。

  燭光之下,一道長影,在廳中晃來晃去。

  「那個,夫人…夫人?」

  「啊?」

  高文茵登時停住腳步,偏頭看向張斐,緊張兮兮地問道:「夫君,你說什麼?」

  「呃……」張斐眨了眨眼:「我就是想問,夫人你為什麼要走來走去,有些晃眼。」

  心裡嘀咕著,你也不去照照鏡子,就不知道自己的身段,是多麼誘人嘛,真要把我弄火了,我就先把史挺秀給送進去,逼你就範,然後再把他弄出來。

  嗯……這還真是一個好計策。

  唉……為什麼我就做不出這種卑鄙的事呢?

  「我……」

  高文茵面色一紅,道:「夫君,你說這判決要等到什麼時候?」

  她一個縣裡的婦道人家,對於打官司的理解,就應該是當天判決。

  如今判決不下,她心裡更是忐忑,坐立不安。

  正當這時,許遵和許芷倩入得屋來。

  換回女兒裝的許芷倩顯得是格外的明艷動人。

  「恩公!」

  高文茵趕緊欠身一禮,又張了張嘴,卻又不太敢說。

  許遵笑道:「我知張夫人想說什麼,但是結果可能還得等好些天,你也無須太過焦慮。」

  「好些天?」高文茵忐忑道。

  許芷倩笑道:「張夫人請放心,你夫君可是能耐得很,是不會有事的。」

  「多謝誇獎!」

  張斐這才過來,給了許芷倩一記誇讚的目光,又道:「恩公,許娘子請坐。」

  高文茵也很識大體,忙道:「我去吩咐小桃準備一些茶點。」

  張斐點點頭。

  高文茵走後,張斐又向許遵問道:「恩公,如今朝中是什麼情況?」

  「還能怎樣啊!」

  許遵是連連苦笑:「吵得是天翻地覆啊!不過那王介甫倒是幫你分擔了許多抨擊,他們是從從官司爭到變法,又從變法爭到祖宗之法,個個嗓子都吵啞了,你看我都是入夜後才回來的,我看這一時半會是難以出結果。」

  張斐問道:「不知司馬大學士對此有何議論?」

  許遵稍稍一愣:「司馬君實似乎還是希望大家多多關注這個官司,對於王安石的新法,他似乎並未說太多。」

  說到這裡,他頓了下,「雖然你在堂上表現的非常好,但你切莫得意忘形,這事還真不一定,即便支持王介甫變法的大臣,但對於你提到的祖宗之法,也還是十分反對的。」

  張斐自信地笑道:「恩公放心,也許我不會贏,但我肯定是不會輸的。」

  許芷倩問道:「這是為何?」

  許遵也道:「雖然我也看出來司馬君實是在暗中支持你的,至少未給你使絆子,但是這朝中之事,可非你想得那麼簡單,真正的博弈從不在公堂之上。」

  說到底,還是權力博弈。

  張斐道:「朝中那些複雜的事,我倒是不太懂,但是我能猜到有一人是怎麼想的。」

  「何人?」許遵問道。

  許芷倩突然道:「莫不是官家?」

  張斐笑道:「聰明!」

  許遵猛然醒悟過來,「是呀!官家是肯定支持你的說法。不錯!不錯!其實你這番說法,看似對王介甫和司馬君實都有幫助,但真正受益的乃是官家。」

  祖宗之法,對誰的約束最大。

  當然是皇帝啊!

  還能是誰。

  跟張斐有半毛錢關係。

  如今的祖宗之法就是一個口袋法,牢牢將皇帝束縛著。

  如果將祖宗之法,條例化,具體化,那麼皇帝的自由肯定是要更大一些。

  因為皇帝可以根據具體的祖宗之法,然後再制定具體的政策,避免別人拿祖宗之法說事。

  模糊不清,皇帝可也不知道,這到底有沒有違反祖宗之法。

  全都是大臣們說了算。

  而神宗恰恰又是一個雄心壯志的皇帝,他希望能夠掙脫束縛。而張斐所定義的祖宗之法,與他的理念是非常吻合,不用想,皇帝也會支持張斐的。

  張斐笑道:「以祖宗之法來打官司,若對官家不利,我焉能得逞。」

  許遵是笑著直點頭,「你小子真是深謀遠慮啊!」

  這一點他一直很佩服張斐,有著與他年紀不符合的謀略。

  許芷倩問道:「可是我之前安排好的是,以此來逼迫朝廷查出真兇,若是官家支持你,會不會直接打贏了這場官司。」

  許遵擺擺手道:「這決計不會,如果直接判張三贏的話,這會令朝廷顏面盡失,大臣們也不可能會答應的。官家可能會在此案過後,再支持張三的說法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那就讓他們再爭一會兒,等到他們都各取所需之後,再將那馮七、大牛,龍五往開封府一扔,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。」

  他知道這場官司還需要發酵一下,因為有人需要從中得到一些東西。

  ……

  那許遵剛回到家不久,王安石也乘坐馬車回家去了,反正這老頭總是要站完最後一班崗再走。

  「恩師,這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啊!」呂惠卿神情激動地說道。

  王安石笑吟吟道:「此話怎講?」

  呂惠卿道:「如果祖宗之法是防弊之政,那麼當下的弊政都應該馬上改正,這不正好給恩師提供了改革變法的理由嗎?關鍵這對陛下也極為有利,故此陛下也一定會答應的。」

  要知道歷史上王安石變法,首先一點,就將祖宗之法給否定了,這也令他被儒生們是口誅筆伐,甚至還影響到他的歷史地位,如今張斐這麼一弄,祖宗之法是絕對支持他變法的。

  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。

  在公堂之上,他是非常亢奮,不管別人怎麼想,反正他是以勝利者自居。

  關鍵這確實令皇帝受益,而他變法,也需要皇帝的支持。

  此時此刻,真是太美妙了。

  王安石撫鬚呵呵笑道:「是呀!張三小子,果真沒有令我失望。」

  呂惠卿點點頭道:「不瞞恩師,之前我還對那小子有些擔心,如今看來,他的確是站在恩師這一邊的。」

  王安石點點頭道:「如此人才,可不能放過呀!」

  說著,他又向呂惠卿道:「對了!你得趕緊將募役法和均輸法制定好,相信時機很快就會到來了。」

  呂惠卿點頭道:「恩師還請放心,學生也絕不會令恩師失望的。」

  ……

  王安石這邊有多麼高興,保守派那邊就有多麼沮喪。

  這個結果是他們無法接受的。

  怎麼會打成這樣。

  回想起來,就如同噩夢一般。

  唐府。

  「那小子分明就是跟王介甫一邊的,瞧瞧王介甫那激動的樣子,顯然是早有準備。」

  呂誨氣得在廳堂內,來回踱步,憤憤不平地言道:「他王介甫真是不自量力,那些富人的稅,要是真那麼好收,又豈輪得到他王介甫來收,若是收不上來,官員們交不了差,不還得逼著百姓交,這簡直就是他一廂情願,異想天開。」

  唐介瞧了眼司馬光,道:「君實啊!我也覺得獻可說得很有道理。自古以來,朝廷增稅容易,減稅難啊。王介甫說是為窮人著想,但到底也是變著法增稅。

  一旦這稅漲上來,想要再減下去,更為艱難。

  先前獻可說得不錯,為何當今差役法會變得如今這樣,不也是逼得上等戶服役,他這是以毒攻毒,後果只會更加嚴重。」

  司馬光皺眉道:「你們如何看待張斐所提到的祖宗之法?」

  二人神色一變。

  唐介低聲道:「老夫不否認張三說得很有道理,這也是太祖太宗之本意,但如果將這祖宗之法歸納為這一條,到時我們拿什麼理由規勸官家。」

  呂誨道:「為什麼張三會這麼說,難道君實還看不出嗎?他這是希望用祖宗之法給王介甫提供變法的理由。」

  司馬光又問道:「二位以為王安石之前所提到的政策,是良策,還是弊政?」

  「必是弊政!」呂誨是斬釘截鐵道。

  之前王安石還沒多說什麼,今兒一說,他是更加堅決的反對王安石變法。

  司馬光點點頭道:「那祖宗之法是支持他變法,還是反對他變法?」

  呂誨愣了愣,道:「你的意思?」

  司馬光嘆了口氣:「目前看來,官家是意已決,想要阻止王介甫,我看已經是不可能的。民意也希望朝廷能夠做出改變,既然如此,何不讓王介甫試一試,若是良策,那咱們就向他認錯,可若是弊政,那也絕對不能由著他胡來。」

  呂誨嗨呀一聲:「慶歷新政至今可還陰魂不散,當時朝廷分裂的狀況,你也是清楚的,那是多麼得恐怕,稍有不慎,就是萬劫不復。國家若是給王介甫搞亂了,你有把握能夠恢復嗎?」

  司馬光瞧他一眼:「我現在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。」

  ……

  皇宮!

  夜已深。

  趙頊站在書桌前,揮灑著墨水。

  「陛下,已經是三更天,該休息了。」掌燈得宦官在旁小聲提醒道。

  趙頊不語,又寫得片刻,才將筆放下。

  但見其筆下,是一本書籍,書籍的第一頁,有著一段墨跡未乾的話。

  正是太宗的那道詔令。

  趙頊拿著看了好一會兒,搖搖頭道:「放在上面,似乎顯得不夠莊重。」

  又向掌燈小宦官言道:「再去給我那一本《宋刑統》來。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9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4 AM 編輯

第0117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

  翌日。

  張斐早早就起來了,畢竟他還沒有給自己的夜晚裝上一套運動模式,一早就睡下了。

  來到客廳時,無微不至的高文茵,已經安排小桃將早餐備上。

  「夫君。」吃到一半時,高文茵突然輕聲喊道。

  張斐問道:「什麼事?」

  高文茵小聲道:「適才小桃與李四出門買菜,聽到街上很多人議論昨日的官司,幾乎都說這官司對夫君不利。」

  「是嗎?」張斐很覺詫異。

  「嗯。」

  高文茵直點頭。

  張斐又將李四叫來,詢問了一番。

  結果發現,還真是如此,許多輿論將他的論辯斷章取義,然後拿來出批判,還歪曲他的言論,但凡利於張斐的觀點,就沒有人說。

  這種玩法,張斐可真是太熟悉了,不過就是將推特換成嘴特,心道:我還真是小瞧了這古人的手段。

  這時,許芷倩來了。

  高文茵忙道:「許娘子來了,小桃,快去那副碗快來。」

  「張夫人不用麻煩了,我已經吃過了。」許芷倩又向張斐道:「你知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嗎?」

  張斐點點頭,「方才我夫人跟我說了。看來那王大學士的宣傳能力不行,這都能輸了先手。」

  許芷倩輕嘆一聲:「這方面王大學士還真不如他們。」

  宣傳能力這麼差,還要變法,真不知道他王安石在準備什麼鬼,他不會天真的認為,為國為民,就一定能夠成功吧。幸虧當初我明確沒有站在他那邊,不然的話,只怕結果也是抱著一塊死啊。

  張斐輕鬆一笑:「此案輿論能夠發揮的作用是有限的,畢竟論得是祖宗之法,這就還得官家來定奪,實在不行,大不了再跟他們打一場開堂辯護。」

  許芷倩點點頭道:「我爹爹也是這麼說的。」

  旁邊的高文茵聽得稍稍鬆了口氣。

  張斐喃喃自語道:「不過這輿論始終被對方控制著,對我而言,到底是一個隱患,以後我還怎麼為富人打官司,難道只能敲詐他們嗎?」

  「……」

  ……

  其實昨晚前半夜,輿論還有利於張斐的,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具體情況,但至少張斐是活著離開的大理寺的。

  再加上還有曹棟棟、馬小義這些大V,幫著張斐宣傳。

  但到了後半夜,輿論就立刻發生轉變。

  這只能證明一點,就是對方真的急了,故此才這麼快發力,希望利用輿論來給朝廷施壓,同時避免自己的尷尬。

  在這場官司開打之前,許多人就已經反應過來,這場官司集合了當下幾乎所有的矛盾。

  對於任何一方,都是至關重要,不容有失。

  原本不少官員還希望,借此官司,一舉將張斐這禍害給除了,順便打擊一番王安石那囂張的氣焰。

  不曾想,這麼多官員上陣,竟又敗下陣來。

  這本就令他們尷尬不已。

  而王安石那句有錢出錢,有力出力,是徹底引爆了整個官場。

  這絕對是一個核彈。

  之前王安石只是在朝中指出問題所在,並沒有拋出變法的具體內容,大家只是憑借對王安石的了解,和他的政治理念,去猜測他的變法方向。

  這回王安石直接拋出他變法的內容。

  好傢伙!

  就知道你丫沒安好心。

  感情你搗鼓半天,就是要打我們的主意。

  若朝廷要貼補窮人服役,那麼勢必就要擴大財政,增加財源,如今朝廷財政是入不敷出,拿不出錢來啊。

  為什麼神宗不喜歡司馬光的改革,就是因為司馬光強調不要與民爭利,這是很難快速地去解決朝廷的財政問題。

  而王安石改革主要的特點,主要是為國謀利,故此他用得是經學。

  根據王安石的說法,不用想也知道,就是向那些免役人士徵稅,這就是多出來的財源,這麼一來,既可以充實國庫,又可以減輕窮人的負擔。

  誰是免役人士。

  這還用說嗎?

  這比祖宗之法還可怕一些。

  整個士大夫們階級立刻就統一戰線,但是他們一開始還是選擇挑軟的捏,先將火力都集中在張斐身上。

  這才是萬惡之源。

  而且雖然不少大臣支持王安石變法,但是他們也不希望讓一個珥筆之人來定調這祖宗之法。

  讀書人也不希望。

  他們不但在民間製造輿論,而且還在朝中指責張斐妖言惑眾,妄議祖宗之法,屬大不恭之罪。

  但是許遵他們立刻站出來為張斐說話。

  堂上讓你們辯,你們就不說,堂下是一個比一個叫得凶,是因為你們的目的見不得人嗎?

  呂惠卿也開始在民間發力,但他沒有去為張斐去辯駁,而是圍魏救趙,不斷製造關於差役法的話題,潛移默化地將輿論引向變法。

  這可是百姓非常關心的,他們也迫切的希望廢除衙前役。

  呂惠卿又不斷放風,王安石要廢除衙前役。

  百姓的訴求,就是要廢除衙前役,王安石也要廢。

  當然支持王安石。

  一時間,王安石在民間聲望大漲。

  保守派一看,這不行啊!

  鷸蚌相爭,漁翁得利。

  他們光顧著針對張斐的祖宗之法,結果卻讓王安石有機可乘。

  內外交困,只能趕緊請皇帝出來主持大局。

  這祖宗之法,皇帝不出來說話,真是有些奇怪。

  皇帝也是最具有發言權的。

  趙頊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,原因很簡單,優勢在我,他也不著急,爭一爭也好,分清楚誰是敵人,誰是盟友。

  垂拱殿,這是宋朝皇帝平時與大臣議論時政的地方。

  「關於此案的堂審錄,朕已經看過了。」趙頊點點頭,「朕覺得張斐對於祖宗之法的論辯很有道理。」

  劉述立刻道:「陛下,張三不過是一個珥筆之人,他豈懂得祖宗之法。」

  趙頊問道:「劉郎中在堂上為何不就此質問張三?」

  他就在場,當時就屬劉述叫的最歡,也最尷尬。

  劉述稍顯尷尬,「那張三不過是賣弄話術,尋章摘句,臣只是陪審,自不屑與之爭論,以免有失身份。」

  趙頊微微一笑,不做聲了。

  這是啥意思?劉述稍顯詫異地瞄了眼皇帝,猛地反應過來,皇帝是借他的話諷刺他呀!

  不屑與之爭論,以免有失身份。

  你們可以這麼玩,那朕更可以,你們跟朕的地位差多遠,你們心裡就沒點數。

  你還不屑?

  搞笑你們倒是認真的。

  這……

  劉述尷尬地往後退了退。

  呂誨站出來道:「陛下,臣以為張斐說得確有道理,太宗的那道詔令,乃是祖宗之法的核心思想,若將此詔令,定為祖宗之法,臣又覺得不妥。」

  趙頊又問道:「有何不妥?」

  呂誨答道:「太祖太宗的許多政策、思想,未囊括在此詔令中。」

  趙頊道:「那卿就草擬一份祖宗之法,讓朕好好看看。」

  呂誨惶恐道:「臣不敢。」

  趙頊目光一掃:「關於祖宗之法,卿等平時都說得是頭頭是道,那麼朕今天就要問你們一句,這祖宗之法到底是什麼?」

  王安石與司馬光默契地對視一眼,誰也不語。

  「……」

  無一人答得上這個問題。

  因為在他們的心裡,就是約束皇帝的法。

  這就沒法回答啊!

  「什麼時候,你們想明白祖宗之法具體是什麼,什麼時候再談此事。朕有些累了!今兒會議就到此為止吧。」

  說罷,趙頊起身就離開了。

  誰都能夠瞧得出,皇帝生氣了呀。

  弄了半天,原來這祖宗之法,就是你們說了算。

  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,別人說什麼就是妖言惑眾。

  皇帝的意思就非常清楚了。

  你們要否決張斐,行啊,拿出你們的祖宗之法來。

  但不管怎麼樣,這回都要將祖宗之法定調。

  不能由著你們來。

  ……

  拿就拿!

  還就不信了,我們這些人還比不上一個珥筆之人。

  不得不說,大宋文臣們個個都是才華橫溢,滿腹經綸,甭管奸臣,還是賢臣,才華方面,真就沒有一個是沽名釣譽之輩。

  不到三日,他們所制定的祖宗之法就出爐了。

  他們先是拿去給司馬光看,鬼精鬼精的司馬光讓他們拿去給韓琦看。

  祖宗之法,講得是資歷。

  論資歷,論輩分,三朝元老韓琦當屬是第一啊!

  他最有資格發言。

  於是劉述就拿著祖宗之法去找韓琦。

  「祖…祖宗之法?」

  韓琦拿著那本厚度堪比三國誌的玩意,人都是傻的。

  劉述堪堪點頭。

  也太能水了吧!

  韓琦是看得慾望都沒有了,但還是給了他們一點面子,隨意翻了翻,心裡那是拔涼拔涼的,這哪是法,這分明就是史書,而且是東一句,西一句,還有不少重複的觀點,一看就是多人手筆,突然面色一驚:「你們是糊塗了嗎?這話明明就是范公說的,你們怎也寫了進去。」

  劉述訕訕道:「但范公也是引述祖宗之法。」

  他們也沒有辦法,原本這張網是無形的,如今皇帝讓他們織出來,肯定要定下一個萬全祖宗之法,讓皇帝掙脫不出。

  韓琦聽完之後,直接將這本祖宗之法遞給身旁的管家,「趕緊拿去燒了。」

  又轉頭看向劉述等人,語重心長道:「此事已經是無可挽回,其實就算將那道詔令正式定為祖宗之法,也沒什麼不行的,到時你們引述祖宗之法,就更加名正言順。」

  劉述道:「但那就只是一道詔令……」

  韓琦見這人如此不靈泛,都不如當年那批保守派,不禁道:「事為之防,曲為之制,任何政策都可以引述這句話。」

  這就是專業,只要你會玩,這祖宗之法還是能夠約束皇帝,只不過比以前更廢腦。

  劉述道:「可是…可是王介甫也可以引述這道詔令。」

  他指的就是變法,一旦定調,祖宗之法將會為王安石變法提供莫大的支持。

  韓琦皺了下眉頭,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,即便沒有這一齣,也難以擋得住,關鍵是官家心意已決。」

  說到這裡,他嘆了口氣,「不過你們也放心,官家是識大體的,不會判張三贏的。」

  劉述道:「韓相公的意思,官家會判張三輸?」

  韓琦道:「那倒也不會。」

  「那…那怎麼辦?」

  「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啊!」

  韓琦道:「就看那小子到底想要什麼?」

  這話聽著傷自尊啊!

  劉述鬱悶道:「韓相公,這……」

  「這什麼這?」韓琦不爽道:「官司打成那樣,你們一點責任也不想承擔,那也是不可能的。」

  如果官司打贏了,那你們說什麼都行,可官司打成那德行,想光憑嘴炮反敗為勝,真的就有些異想天開。

  皇帝又不是傻子。

  ……

  大臣們爭吵不休,百姓們也是心急如焚,這官司打了好些天,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,到底發生了什麼?

  唯獨將水攪渾的張斐,如今是悠閒的很。

  此時,他正坐在家裡跟許遵下圍棋。

  「你會不會下,應該下這裡。」

  「你下還是我下,要你多嘴!」

  「真沒有見過你這麼笨的人。」

  ……

  在旁觀戰的許芷倩,被張斐的棋藝給氣得火冒三丈,二人爭爭吵吵,竟然…竟然就贏了。

  「贏了?哎……我贏了!」

  張斐人都是懵的,他都不知道怎麼下贏的。

  許芷倩也傻了,向許遵道:「爹爹,你是故意讓他的吧?」

  許遵狠狠瞪他們一眼:「你們在這裡吵得老夫是頭昏腦漲,這還怎麼下,要下你們兩個下,老夫不下了。」

  許芷倩和張斐相視一眼,又都將臉偏到一邊去。

  許遵無奈地搖搖頭,又向張斐道:「時候也差不多了,再吵下去,恐怕會生變,你趕緊把馮南希、牛北慶、龍山交給開封府吧!」

  「是。」

  張斐向外喊道:「李四!李四!」

  「三哥,你叫俺!」

  「你去叫曹衙內和馬小義他們明兒晚上來我家吃飯。」

  「哎。」

  李四走後,張斐又將史挺秀叫來,「你去通知馮老七他們,告訴他們明晚行動。行動代號,自投羅網。」

  史挺秀道:「是。」

  許芷倩謹慎道:「你這安排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,還讓曹衙內、馬小義他們參與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我就是想讓他們知道,這就是我的條件。」

  ……

  翌日晚上。

  「張三,你今兒怎麼這麼好心,約咱們上門喝酒?」

  曹棟棟一臉狐疑地看著張斐。

  張斐道:「我有事要與你們商量一下。」

  「啥事?」

  「我看這官司還得繼續打下去,下回讓你們來當我的助手,不知你們是否願意?」

  「當真嗎?」

  馬小義激動地直接竄到椅子上,「三哥,你沒有騙俺吧?」

  張斐笑道:「這種事我能騙你嘛,上回不少官員認為許娘子一個女人不太妥,李四又比較怕那場合,你們是最適合的人選。」

  曹棟棟眼珠一轉:「我聽聞朝中鬧得可是厲害,這事你還是另擇高明吧!」

  馬小義道:「哥哥,你不去就不去,我可要去。」

  曹棟棟瞟了眼馬小義,「小馬,哥哥可是為你好。」

  「什麼為我好,你是去不得,就也不想俺去。」馬小義哼道。

  曹棟棟羨慕嫉妒恨地瞧了眼馬小義。

  他當然也想去,但他爹已經跟他打了招呼,別參與這事。

  張斐馬上道:「就小馬吧!」

  「哎哎哎!」

  馬小義道:「三哥,要不我搬到這裡來住,隨時可以與你一塊去。」

  「啊?哦,看吧!」

  正當這時,忽聞外面有人喊道:「有賊!」

  「賊人?」

  曹棟棟、馬小義精神大振,平時家裡遇個賊,多難呀,不曾想今夜竟給碰上了,這可真是雙喜臨門,嗖地一聲,二人就衝了出去。

  「賊人在哪?」

  「嫂嫂!俺大牛來救你們了。」

  「賊人,俺小馬來會會你。」

  嘿嘿謔謔!

  張斐慢悠悠品完杯中酒後,聽得外面沒啥動靜了,才出得門去,只見馮南希、牛北慶、龍山三人被馬小義和濤子幾個閒漢狠狠壓在地上。

  曹棟棟蹲下身來,問道:「嫂嫂是誰?」

  張斐納悶道:「衙內,你不是先應該問他們是何人嗎?」

  曹棟棟站起身來,站到一旁,也不問,好似說,他們是啥人,關我屁事。

  馬小義拍拍手,意興闌珊道:「這幾個小蟊賊實在是太弱了,俺還沒使出真手段,他們就倒下了。」

  牛北慶一張黑臉都給漲紅了,我讓這麼明顯,你就看不出來嗎?你小子瞎呀!

  李四突然問道:「三哥,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三個賊人。」

  張斐笑呵呵道:「當然是押去開封府啊!」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39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3 AM 編輯

第0118章 各取所需

  曹棟棟、馬小義他們都是屬於那種閒著要找刺激的人,一般賊人也不會往他們身上湊,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幾個,還想比划一下,哪知這麼不經打,都還沒過癮,張斐突然說要將這幾個送去開封府。

  這可是引起曹棟棟、馬小義他們極大的興趣。

  於是乎,這兩個逗比就押著牛北慶、馮南希、龍山三人,是敲鑼打鼓的送去了開封府。

  憑藉著曹棟棟的身份,這才把開封府的大門給敲開了。

  ……

  此時已是三更天。

  都已經上床睡覺得呂公著,又急忙忙爬起來,是火急火燎趕到開封府。

  「怎麼回事?」

  呂公著面色焦慮地向黃貴道:「聽說史家一案又有了新的線索?」

  此案從一開始就迅速政治化,且集合了皇權與臣權的矛盾,革新和保守兩派的矛盾。

  而這兩大矛盾,又是封建社會最為尖銳的矛盾。

  本就是無解的。

  如今也是在這裡耗著。

  這又節外生枝,而且又鬧到開封府來了,呂公著真的會瘋了去。

  他之前好不容易才將此案丟去大理寺,兜兜轉轉,又回到了開封府。

  真是陰魂不散啊!

  如今這局勢,弄不好,就一發不可收拾。

  他也格外緊張,不敢有絲毫的大意。

  黃貴點點頭道:「方才曹衙內和馬小義送來這三人,說這三人企圖到張三家偷嫂嫂。」

  「偷…偷嫂嫂?」呂公著不明所以。

  黃貴忙道:「那是曹衙內的說法,經過我們盤問,原來這三人名叫馮南希、牛北慶、龍山。」

  呂公著皺眉道:「這三個名字聽著有些熟悉啊!」

  黃貴道:「他們就是與史大郎一塊押送官銀之人。」

  「對對對!我想起來了。」呂公著是連拍幾下腦門,又問道:「不是說他們都已經死了嗎?還是說,當真是他們盜得官銀?」

  此案當時判的是失職,但由於沒有找到屍體,故而官府也保留監守自盜的可能性。

  黃貴搖搖頭道:「知府,此案沒有那麼簡單。」

  說著,他將幾張供詞遞給呂公著,「這是他們的供詞。」

  呂公著看罷,不禁怒道:「真是豈有此理,你馬上去給我把張斐找來。」

  ……

  四更天。

  張斐來到開封府。

  此時李開也趕到了開封府。

  「小民見過李通判,呂知府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呂公著、李開都是一語不發地望著張斐。

  張斐也不做聲。

  呂公著突然氣勢一斂,嘆了口氣道:「張三啊張三,你也真是煞費苦心,逗這麼大一個圈子,還是想幫他們伸冤啊!」

  張斐故作懵逼道:「小民不知道知府在說什麼?」

  李開哼道:「那龍山就是之前你從白礬樓要去的馬伕,你夫人和史二郎可都識得他,你會不知道?」

  張斐哎喲一聲:「我就說為何那史二郎一來我家,那龍山就離開了,原來是這麼回事啊!好險!真是好險!」

  就這演技?

  李開都不看下去了,門口偷懶的衙役,演技都比他強上一萬倍啊!

  呂公著哪裡肯信,你這漏洞也忒多了,他可不相信張斐將嚴謹全都用在了打官司上面,「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。」

  張斐道:「小民不是不想說,而是不知從何說起,小民也很想知道真相是什麼。」

  呂公著點點頭道:「既然你不願意說,那你就回去吧!」

  「小民告退。」

  張斐走後,李開不禁道:「看來我們之前是錯怪他了,原來他不是來跟我們增添麻煩的,而是來幫我們減輕負擔的。」

  這個局佈置的是破綻百出,顯然就是想告訴他們,這不是陰謀,這就是條件,我只求真相。

  如果你們不還我公道,那我就跟你們沒完。

  反正我就是一個屁民,大不了也就是人死屌朝天。

  你們可就不同了。

  呂公著卻是嘆道:「那王介甫說得對,許多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處理的地步了。」

  一樁如此簡單的案子,為什麼張斐要弄得那麼複雜,他呂公著心裡比誰都要清楚啊!

  如果不這麼鬧,開封府會這麼重視嗎?

  不會。

  這絕對是體制性搶劫,此法不改,官府不好判。

  但現在可不一樣。

  當晚開封府就命人將與此趟官銀押送的漕官抓來審問。

  而在天亮之時,此案就傳得滿城皆知。

  對於朝廷官員而言,他們倒是不覺得這是節外生枝,反而覺得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!

  這個官司打到現在,再加上皇帝表態,在政治層面上,對他們已經是非常不利,這面子上也不過去,怎麼下這個台。

  如果這時候,能夠迅速又回到刑事上面,那對他們當然是非常有利的呀!

  關鍵他們也都不傻,張斐擺明就是要恐嚇他們。

  你早說呀!

  搞這麼大幹麼。

  不就是要個真相嗎?

  不就是要個漕官嗎?

  你至於把天捅破嗎?

  於是朝中大臣們是個個表現的義憤填膺,正義凜然。

  嚴查!

  必須嚴查!

  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
  決不能放過一個壞人。

  真可謂是同仇敵愾啊!

  他們只有一個要求,趕緊結束此案。

  如此小案,竟然有了滿朝文武的支持,開封府自然也就是放開手幹。

  誰敢攔?

  蠻橫的轉運司?

  那轉運使都是第一時間主動上奏請罪。

  要知道目前還沒有查出結果來。

  一番嚴刑拷打後,那漕官也全都招了。

  此案一共涉及到五名官吏,而主謀是度支司推事陳敬,還有司農寺倉管主事劉尚,以及轉運司三名小官。

  開封府。

  「我們的人趕去之時,他們全都已經上吊自殺了。」黃貴向呂公著言道。

  呂公著驚訝道:「這麼快?」

  黃貴沒有做聲,只是點了下頭。

  呂公著又皺眉問道:「可確定是自殺?」

  黃貴點點頭道:「仵作已經檢查過了,都確認無疑。」

  呂公著面色凝重地看著面前那五具被白布蓋著的屍體,過得半晌,不禁感嘆道:「要不是張斐先狀告朝廷,此案還真不好破啊!」

  ……

  垂拱殿。

  「五千兩!五千兩就能讓朕的臣子謀財害命,朕要爾等何用?」

  趙頊將開封府的奏章往底下一扔,在殿中大發雷霆。

  這真不是裝的,他是真的很生氣,朝廷動輒抄家沒收,就已經很是過分,但那到底還是有法可依的,這麼做就防著衙役監守自盜,只不過這法有副作用。

  可真相竟是有人變著法去沒收差役的家財,充實自己的錢袋。

  唐介等一干有關部門的大臣們立刻站出來請罪。

  此案令他們都感到憤怒和羞愧。

  過分吶。

  王安石突然站出來道:「陛下可有想過,這一個小小推事和一個倉官,為何就敢草芥人命?」

  趙頊立刻問道:「卿有何看法?」

  王安石就道:「臣以為一切皆因此法乃是惡法,那些貪官污吏深知朝廷通常是不會調查此類案件,畢竟朝廷也從中得了好處,故而他們才敢為非作歹。

  此惡之源,不在於人,而是在於法,故此朝廷此番嚴懲,也難以杜絕此事,以臣之見,唯有興利除弊,改革變法,方能永絕後患。」

  呂公著立刻站出來道:「臣附議。」

  王安石的說法,跟他想的一樣。

  因為對於朝廷而言,唯有判那些衙役有罪,才能夠去抄沒家產,確保自己不虧,故此朝廷不會嚴查這類案件。

  陳升之等不少官員也紛紛站出來支持王安石。

  此案確實引得不少人感到憤怒,他們也都覺得是時候改變這一切。

  這麼下去,那還得了。

  趙頊突然瞥了眼司馬光。

  司馬光無奈之下,也只能站出來,表示自己也支持改革變法。

  這話其實也不違心,他可沒有明確說支持王安石改革變法。

  不少大臣又都站出來,表示支持改革差役法。

  趙頊目光一掃:「依朕之見,縱使公佈嚴懲此案真兇,也難以平息民怨,所以……呂知府。」

  呂公著立刻站出來,「臣在。」

  趙頊道:「開封府在審理完此案後,必須要公佈天下,表示朝廷將會在今年之內,針對差役法進行改革。」

  這小皇帝也是有些手段的,這顯然是防著他們賴賬,咱先公佈了再說。

  呂公著道:「臣遵命。」

  群臣高呼:「陛下聖明!」

  其中也包括唐介、呂誨等人保守派骨幹。

  其實他們爭得也不是是否改革,而是怎麼改。

  皇帝畢竟還沒有將事做絕,當場宣佈啟用王安石變法,還是有迴旋餘地。

  但誰心裡都清楚,皇帝必然是啟用王安石變法。

  要爭也得那時候再爭。

  ……

  而關於此案,其實也審得差不多,主謀、從犯全都畏罪自殺,現在就是要看張斐認不認這結果。

  畢竟張斐打得不是刑事案,而是祖宗之法。

  於是呂公著又將張斐召來開封府,將審理結果給他看。

  張斐看完之後,問道:「他們當真是主謀嗎?」

  呂公著嘆了口氣,道:「不瞞你說,這本官也不敢確定,或許是,或許不是,本官曾也懷疑過,但是線索確確實實斷在了他們五人身上。」

  他也不敢瞞張斐,誰知道這小子掌握了多少線索。

  張斐猶豫不語。

  呂公著也不做聲。

  他知道張斐多半會答應的。

  因為朝廷就不可能認他嘴中的『祖宗之法』,那官司繼續打下去,雖說不會輸,但也不可能贏。

  開封府也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,再繼續調查,也是非常困難的。

  張斐見呂公著死都不做聲,知道自己也沒啥條件可談,於是點頭答應了下來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shinex4062 發表於 2023-2-17 11:40 AM

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-3-4 10:33 AM 編輯

第0119章 佈局

  這一場官司可真是雷聲大,雨點小,虎頭蛇尾,最初調子喊得那麼高,可到結果卻只是一樁貪污腐敗案。

  那些大臣恨不得直接跟張斐說,你這招漫天要價就地還錢,用得可真是妙,下回千萬別用了。

  凡事大家都好商量。

  不過他們還是不了解張斐,對於張斐而言,官司從來就不是勝敗,只是權益。

  只要能夠為當事人爭取到最大權益,判輸判贏,其實張斐都是無所謂的。

  當然,在北宋打官司,還得多一層考慮,就是自身安危。

  這官司他可以不贏,但決不能輸,輸了就可能會面臨很嚴重的後果。

  珥筆之人是一個很危險的職業。

  ……

  於是張斐溝通之後,開封府當場就將牛北慶、馮南希,以及龍山三人放了,也立即歸還史家的住宅和田地,同時又用開封府的政令,取消高文茵官婢身份,宣告那張撲賣契約無效。

  至於史家錢財的歸還,以及那一千五百貫,也將立刻歸還他們,以平時宋朝廷的效率,每個一年半載,這事就辦不下來,這當然是走得捷徑。

  而當張斐將馮南希等三人,以及那道官文帶回家時,惶恐多日的高文茵不由得是喜極而泣。

  可算是盼得雲開見月明。

  一直懸著的心,也終於是落了下去。

  張斐笑吟吟道:「希望高娘子今後別再愁眉苦臉了。」

  高文茵一怔,淚水止住,又聽他改變了對自己的稱呼,不免又鬆得一口氣,語帶內疚地說道:「這些天給恩公帶來諸多麻煩,文茵在此多謝恩公的包涵和照顧。」

  一雙水汪汪的杏目又聚集起淚水來,不過這回倒是感激眼淚。

  張斐只是微笑道:「這是我的工作,如你們這樣的人,我每年都救百八十個。」

  許芷倩直翻白眼,這人還真能吹牛。

  但也沒有拆穿他。

  畢竟這無傷大雅啊!

  這時,那牛北慶突然擠上前來,抱拳一禮,「當初俺大牛有眼不識泰山,得罪了恩公,好在恩公不計前嫌,還幫俺們洗脫冤屈,俺大牛在此向恩公賠不是。今後恩公若有甚麼事,儘管吩咐俺大牛,就是上刀山,下火海,俺大牛也絕不會皺下眉頭的。」

  張斐呵呵道:「上刀山,下火海,就沒那個必要,只求他日遇到你攔路打劫,能夠放我一條生路。」

  牛北慶尷尬地直撓頭,「俺…俺就說說,俺怎…怎麼會做強盜。」

  張斐笑道:「你不去做強盜,可真是埋沒人才啊。」

  史挺秀聽得哈哈大笑起來了。

  張斐突然瞄了眼馮南希,見其一直沉默不語,突然問道:「對了!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?」

 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馮南希。

  方才馮南希一直沒有做聲,好似心事重重,見張斐看來,張了張嘴,不答反問道:「敢問恩公,那劉推事當真是元兇嗎?」

  這一句話令他們的心都提了起來。

  「關於這個問題……」

  張斐皺了皺眉:「其實我也問過呂知府,但是線索已經在這裡斷了,而且呂知府也認為,這官銀並不多,不太可能會涉及到更多人,或者說更大的官。」

  馮南希仍舊表示懷疑:「我曾在官衙中待過,對此非常清楚,哪怕劉推事真就是幕後元兇,但我們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,這日後會不會遭受到報復。」

  高文茵聽著聽著,又變得緊張起來,「七哥,這…這應該不會吧?」

  馮南希皺著眉頭道:「就算暫時他們不敢妄動,但是等此次風波過去之後,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對我們報復,我們到底只是普通百姓,總歸是鬥不過他們的。」

  一旁的許芷倩,偷偷瞄了眼張斐,突然道:「張三,我覺得馮七哥言之有理,你可有辦法,保他們周全?」

  張斐鬱悶道:「這我怎麼保?我只是一個珥筆之人,我唯一能夠做到得就是幫助他們打贏這場官司,能夠做到這一步,已經非常不容易了。」

  馮南希忙道:「恩公,我絕非是在責怪恩公,恩公對我們的大恩大德,我等無以為報,我只是對此感到擔憂。」

  許芷倩又道:「我倒是有一個主意,不知行不行?」

  高文茵忙道:「許娘子有何主意?」

  許芷倩突然看向馮南希,「馮七哥,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?」

  馮南希搖搖頭道:「暫時未有打算,還望許娘子能夠為我等指點出一條明路?」

  許芷倩又向張斐道:「張三,你身邊目前不正缺幫手嗎?何不就留下他們,有你在,官府自也不敢輕易報復他們。」

  馮南希、史挺秀不禁期待地看向張斐。

  經此一案,他們對張斐是五體投地,真是將開封府將茅廁一般用。

  留在他身邊,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。

  張斐遲疑了下,問道:「你們願不願意……」

  不等他說完,馮南希、史挺秀便抱拳道:「我們兄弟願供恩公驅使,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。」

  後知後覺得牛北慶也趕緊抱拳。

  唯獨龍山沉默不語。

  「那好吧!你們就留在這裡。」

  說著,張斐突然又看向高文茵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高文茵顯得有些遲疑。

  她本一心想要隨亡夫前去,可之後又答應張斐不再尋死,但也沒有考慮過未來,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可轉念一想,張斐對她有莫大的恩情,而且如今還願意收留史挺秀他們,心中也是感激不盡,只覺欠張斐太多,盼著能還上一些,於是欠身一禮:「文茵也願為恩公奴婢,報答恩公的恩情。」

  張斐道:「其實我還真想留下高娘子,自從高娘子來了,我這家被打理的井井有條,如果高娘子願意留下,我也非常開心,為奴為婢,高娘子你可以自己看著辦,但是表面上,能不能繼續維持夫婦關係。」

  「啊?」

  高文茵臉上一紅,顯得有些不安。

  張斐趕忙解釋道:「這也怪我,當初那些人跑來恭賀,說我絕句抱得美人歸,乃是一段佳話,我也…也順著他們的話,說了幾句大言不慚之語,若是讓他們得知真相,只怕會成天笑話我的。」

  高文茵很是糾結,偷偷瞧了眼史挺秀。

  史挺秀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許芷倩突然道:「高姐姐,我有句話,不知當不當說?」

  高文茵忙道:「許娘子請說?」

  許芷倩道:「我只是認為,在別人眼中,你已經是張夫人,而且據他們所知,張三也是為夫人討回公道,如果夫人突然表明,這一切都是假的。

  只怕會有人惡語中傷夫人,說夫人只是在利用張三,這反而會更麻煩。既然夫人已經決定留在張家,與其卸下這個身份,就還不如先放到一邊,以免節外生枝。」

  然而,高文茵心還是在史家,根據禮法而言,此事應該有史挺秀定奪。

  史挺秀沒個主意,在這事上面,他真的很難,於是看向馮南希。

  馮南希非常認同許芷倩的觀點,不管事實如何,在所有人眼中,高文茵已經是張夫人,再倒回去,反而會令高文茵的名譽受損,也會增添不少麻煩。

  史挺秀稍稍點了下頭。

  高文茵這才道:「好吧!就…就依恩公所言。」

  等到他們出去之後,張斐突然看向許芷倩道:「方才真是多謝許娘子。」

  許芷倩輕輕哼道:「就算我不出聲,他們也不敢離開你,就如同當初那李四一樣。關鍵我覺得,他們留在你身邊,對你對他們都好,而且還可以讓你欠我一個人情,如今張三郎可不是那麼好得的。」

  張斐呵呵道:「我欠你們許家人情,只怕這一輩子也還不上,許娘子何必多此一舉。」

  「那是欠我爹,又不是我的。」許芷倩道。

  張斐點點頭道:「好吧!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。」

  許芷倩猜得一點沒錯,張斐一早就想好,要留這些人在身邊,只不過他知道,這些人是離不開他的,馮南希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,這官司令很多人損失慘重,若有機會,官府肯定會報復他們的。

  拿張三沒辦法,還怕是你史二麼。

  故此他一開始表現的非常大度。

  ……

  三日之後,開封府終於公佈此案的結果。

  避重就輕,不談什麼祖宗之法,而將此案原原本本告知市民,公佈對劉敬等人的處罰,死了也要受到懲罰的。

  同時表示將會立刻退還史家一切財物,以及告知百姓,皇帝聖諭,今年朝廷必將就差役法進行改革,務求不讓此等惡案再度發生。

  開封府的百姓是喜極而泣,奔走相告。

  當日,王安石超越張斐,成為熱榜第一。

  幾乎沒什麼人提及張斐。

  到底是屁股決定腦袋,百姓也知道,張斐最多就只能救一家人,真正能夠為天下人伸冤的,還得是大丈夫王安石啊!

  之前的爭論中,誰都知道王安石要變法。

  百姓們非常期待。

  這場官司,王安石是大獲全勝。

  為他變法奠定了一個非常非常美妙的開局。

  關鍵這也預示著,變法是不可逆轉。

  若是不變,則失信百姓。

  可見神宗破釜沉舟的決心。

  垂拱殿。

  今日站在這裡的不是王安石,而是司馬光。

  「朕已經決定啟用王介甫變法改革。」趙頊稍顯愧疚地說道。

  司馬光和王安石都提出變法之策,對於神宗而言,是二選其一。

  如今他選擇了王安石。

  司馬光心中暗嘆一聲,嘴上卻道:「陛下身懷勵精圖治之心,乃我大宋子民之福。」

  其實現在他也並不是反對王安石變法,他只是感到擔憂,因為他了解王安石的性子,如今事已至此,就試試看唄。

  是騾子是馬溜溜才知。

  趙頊聞言大喜,趕忙道:「卿之才,亦是朕所需,朕也希望卿能盡力輔助朕治理好國家。那呂中丞抱病在身,也主動上奏表示,難以再領御史台,朕打算加升卿為參知政事,領御史台。」

  雖然名義上,宋朝的宰相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,但是自仁宗以來,參知政事漸漸成為真正的宰相,同中書們平章事反倒成為一個榮譽稱號。

  不用想也知道,到時王安石也會加升為參知政事。

  這就是帝王心術。

  趙頊對於王安石的信任,那是毋庸置疑的,但是身為皇帝,還是要平衡朝中局勢。

  那呂誨就太直,之前直接對王安石發動人身攻擊,將他對王安石個人的厭惡,已經表現的是淋漓盡致。

  朝中誰都知道呂誨非常討厭王安石。

  而御史台就是罵人的。

  趙頊不可能再讓呂誨繼續擔任御史中丞,雖然呂誨確實抱病在身,但其實並非是主動請辭,而是趙頊給予他暗示,你若不自己走,我也會趕你走的。

  反倒是司馬光不曾公開表示過反對王安石變法,他與王安石爭得也是道理。

  神宗就希望讓司馬光上位,安撫住保守派。

  大家先不鬧,以國家利益為重。

  司馬光沉吟少許,道:「陛下隆恩,臣感激不盡,臣也希望能夠繼續輔助聖君,只不過臣另有想法。」

  趙頊忙問道:「卿有何想法?」

  司馬光道:「臣近日受這幾場官司的啟發,發現國之政策,是利是弊,最終還是體現在百姓身上,若有弊政,最終又會付諸於官司,故臣希望領審刑院,從細微著手,輔助陛下治理國家。」

  目前司法立法部門中,審刑院權力最大,這審刑院的權力就是來自於刑部和大理寺,是同時具有立法權和司法權的。

  趙頊眼中一亮,由王安石控制大局,由司馬光著手細微,這一大一小,倒也合適,也符合他們的性格,於是道:「卿的良苦用心,朕深為感動。」

  話說至此,他稍稍一頓,「只不過這御史中丞一職?」

  關於御史中丞的職位,他肯定是會安排保守派接任的,身為皇帝,再信任某個臣子,還是會留幾手的。

  如果御史台都被王安石的人控制,那到時誰監視王安石?

  司馬光早就料到,只不過他原本打算讓呂誨繼續擔任,但不曾想,呂誨這直性子到底是沒有守住。

  不過他也已經想好另外的人選,「臣建議由文公擔任。」

  他口中的文公,指得自然是文彥博,如今文彥博半閒賦在家,一朝天子一朝臣,神宗即位,他就退了下去,被陳升之頂替。

  而陳升之就是王安石舉薦上來的。

  又聽司馬光道:「文公大智大勇,慮周藻密,通曉律法,且又知人情,曾還擔任過御史,比臣更適合擔任御史中丞。」

  趙頊稍稍點了下頭,但眼中卻透著一絲疑慮。

  畢竟那文彥博地位是在王安石之上的,人家都已經當過宰相,若由他領御史台,會不會弄巧成拙。

  關鍵還有一枚棋子是不確定的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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